入了四月,天气转暖,病了一冬的灵帝似乎精神了不少。 看着谯县的奏报,灵帝不住地点头。黄琬奏报了徐州平贼的消息,虽然是在他的正确领导下,广泛团结,勠力同心,共拯危局,但他也没有瞒报曹昂的功劳。 这东西瞒不住,也得罪人。 看着曹昂在家乡积极讨贼,不断地刷存在感,灵帝不仅不厌恶,反而很高兴。 那些让天子忌惮之人,天子自然担心其归乡之后,搅风搅雨,可曹昂却不在此列。 现在曹昂愿意帮着地方剿匪,说明心中还有任事的打算。真要是曹昂什么都不管,那灵帝才真是担心。 毕竟曹昂有一不高兴就撂挑子的习惯,灵帝还真担心他隐居个十年八年的,那就诸事皆休了。 这些日子屡屡的不如意,让天子格外地想念曹昂了。 到了夜里,灵帝的病情又有所反复,一大群御医围在一起讨论了大半夜,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灵帝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气色灰暗,简直如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一般。 此时的灵帝身边,也没有什么嫔妃,只有万年公主陪着。 都知道天子不行了,以何皇后那个善妒的性格,一众嫔妃恨不得没人看到自己,是绝不敢在天子面前露面的。 看着父亲的模样,万年公主不住地摸着泪,不知是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父亲,还是为自己将来的命运。 灵帝一直昏睡到半夜才醒,睁开眼便看到身侧垂泪的女儿。 对于这个女儿,灵帝一向疼爱。 “棠棣,不要担心阿父,阿父会没事的!” 万年公主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事到如今,灵帝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所以面对垂泣的女儿,他别无办法,只得拉着女儿的手,暗自叹气。 万年公主哭了一会,这才停住,默默地擦着眼泪。 “阿父,我该怎么办?” 万年公主说完,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灵帝摸着女儿的额头,心中酸痛,欲言又止。 这时万年公主突然起身来,跪在灵帝面前,郑重地说道:“阿父,请救阿弟一命吧!” 灵帝有些吃惊道:“我儿何意?” 万年公主有些犹豫,却又说道:“阿父知道,中宫素不喜协儿,而协儿年弱,又无人照拂,一旦中宫握权,长弟暗弱,女儿担心协儿步赵隐王(刘如意)之后尘,死于非命!” 万年公主这话可谓胆大,甚至可以说大逆不道。引申之意是天子要死了,皇长子继位,而何皇后掌权,便会如吕雉一般,诛杀刘协。 这几条无论哪一条都是传出去都是要命的罪过。 可是万年公主没有办法,保护刘协,也就是保护她自己。 她一个无母的小公主,若不是整日与刘协朝夕相处,将自己的命运寄予到刘协身上,根本无人知晓,更不提获得灵帝宠爱了。 可若是刘辩继位,虽然未必威胁到她的性命,但她也讨不得好。 这偌大的皇宫,孤苦伶仃,多少人默默无闻地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哪怕她是公主,与这些人也无多大区别,她着实害怕这种命运。 万年公主也不是没想过讨好何皇后,可是何皇后不喜欢她,让她也无计可施。 眼看天子已经没多少日子,自己和刘协的命运也要注定,可万年公主不甘心,这才冒死一谏。 即使改变不了结局,至少让灵帝给他们留一条后路。 女儿的话让灵帝有些愣神。 其实灵帝不是没想过这种结局,可是他却又不敢去想这种结局,只得不断地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现在万年公主的话,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何皇后会留刘协一命吗? 那肯定是不会的。历史上的刘协之所以没有被杀,并非何家人心慈手软,只是时机未到,董卓就入京了。何时先杀蹇硕,又杀董重,不许刘协就封,再将刘协从渤海王徙封陈留王,下一步便是要杀人了。 刘协和何氏的矛盾,从刘协字“伯和”就能看出,刘协仇恨到都不承认何皇后和刘辩的身份。 眼看灵帝不说话,万年公主又说道:“求阿父救阿弟一命!” 灵帝拉着万年公主的手,叹息道:“我儿,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阿父,你难道还指望张让、蹇硕这些人来护住阿弟吗?大将军已经控制了京中大部分的兵权,西园军,北军五校,阿父觉得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