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找了一日,到了傍晚,终于在一处河汊地,找到了一具穿着曹铄衣衫的尸体。这尸体在水中泡了两三日,又遭岸边滩石撞击,已然面目全非,众人也只得依稀辨认出曹铄的样子。 这具尸体是曹昂提前准备的,既然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曹铄死了,那必须有尸体,有证据,天衣无缝。 曹昂虽然知道这具尸体是假的,可是再见之时,仍是两腿发软,四肢僵硬,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仿佛躺在那里的,真的是曹铄一般。 自己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弟弟了。 曹铄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可是在曹家,除了曹昂,也没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悲伤。 一个庶子,又性格内敛,与人少交往。虽然在谯县多年,但完全被他那个光芒四射的兄长所遮掩。 这样的人,谁又会在意呢。 曹嵩来看了一回,其他人也来吊唁了一番,不过是做个姿态,主要目标也是曹昂。除了曹德帮着曹昂打理后事,来的多了,而其他人,甚至转眼便抛之脑后了。 曹铄年不过十六,尚未真正成年,又是意外身亡,连正儿八经的葬礼都没法举行,停上两日,便要葬了。 一个庶子,都没法葬到曹家的主坟区。 曹昂、曹铄兄弟,皆无子嗣,因此都没有子侄来给曹铄守灵。 曹昂一个人坐在曹铄的灵堂前,看着晴空万里,云卷云舒;看着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曹昂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正巧到了这日中午,朝廷宣旨的内侍也到了。其实这内侍早该到了,毕竟曹昂两三日前,便得了消息。 不过沿途匪患众多,这些内侍为躲避盗匪,耽搁了时间,因此今日才至。 圣旨的内容,如曹昂知道的一般,骠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三个职务加起来,不说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曹昂很清楚,灵帝就要死了,所以单是这些职务,没有意义。只有加上足够的兵权,才能发挥作用。 曹昂当然不准备回京,他可不想做董卓的傀儡。 于是曹昂以为弟办理丧事为由,请求推迟行程。曹昂很清楚一旦何进掌权,必然不会允自己回去。 所以撑过这一段时间,也就不用回京了。 曹昂不动身,可急坏了这群内侍。可众人都知道曹昂的脾气,谁也不敢触怒,怕步了夏恽的后尘,只得苦苦哀求。 曹昂被磨烦了,便直接不搭理他们。 反正这群阉人,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曹昂不在意入京事,反倒是曹嵩等一众曹家人,万分欣喜。宰辅之任,于曹家而言,是个天大的机会。 眼看曹昂不动身,曹嵩也是来劝。 这两年,曹嵩已然是不管曹昂,任其施行。他也知道,论眼光,论做官,他着实比不过自己的大孙子。 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让他割舍不下。 孙子大了,曹嵩也管不了了,管多了还容易闹笑话,所以提及此事,不得不小心翼翼。 看到祖父小心的样子,曹昂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 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吗? 曹昂只得将其中的利弊说于曹嵩,曹嵩能在官场上起伏这么多年,也是有政治智慧的,他相信曹昂的判断。 听得曹昂的述说,他也只得看着机会从手边溜走了。 曹昂不去管家族,不去管洛阳,只想着曹铄的丧事。 虽然葬礼按照礼制很简单,可是曹昂很用心,几乎是亲力亲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过于悲伤,只有曹昂自己心里明白,那是愧疚。 曹铄的棺椁没耽搁多久,便被埋入祖坟。因是庶子,曹昂便让他贴着刘氏的坟墓,也算有个照应。 当然埋入的是个空棺材,原本被认作曹铄的尸体,曹昂自是不会让他埋入曹家祖坟的。 而曹铄坟墓的位置,曹昂还准备给弟弟留着,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曹昂这些日子,忧思过重,又有些劳累,处置好曹铄的丧事之后,整个人便病了起来。 曹昂对此都有些出奇,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生过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病来势汹汹,又措不及防,曹昂只得安下心来养病,这洛阳更去不得了。每日急的一群内侍,心急火燎,如同灼心一般。 这日曹昂正拥着被子,在榻上休息。 曹昂这病,有些像发烧一般,到现在退了热,也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