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陈留城,越发的炙热,大地如火烤一般,热气腾腾,焦金流石。 不过即便路上行人在炎炎赤日下已经挥汗如雨,可是道路之上,仍满是行人,扶老携幼,在粮店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并非不知炎热,而是粮价一日三涨,早晨和下午的价格便天差地别,老百姓为了省点钱,自然摸着黑便来排队购粮。 可等到日晒三竿,粮店的大门才姗姗打开。 几个伙计懒洋洋地出来,搬出三五筐带糠的谷子。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店中出来十多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露凶光,精神抖擞,各持兵器,在门前护卫。 又过了一会,一个管事的出来,此人一双吊角眼,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今日粮价两干四百文一斗,每人限售五斗。” 众人听了,无不窃窃私语,毕竟这价格较之昨天傍晚,又涨了整整二百文。可众人也只敢私底下愤怒,没人大声说话,毕竟那几个护卫不是吃素的。 这些日子,粮价涨了几十上百倍,不是没有闹事的,甚至企图抢粮的,全被那些护卫给摆平了,前几日还当街打死几个,因此众人都机灵的很。 两干多文一斗的粮价,也没几个人吃得起,这些排队的也不过是买上一把,回到家里掺着野菜吃。 快到中午,太阳升到正南,天气越来越热,可这队伍远远望去,似乎全无变化。 而午时四刻一过,刚才那个管事的又出来了,然后中午的粮价较之早晨便又涨了一百文。 底下买辆的百姓都快气炸了,有几个忍不住的,嚷嚷起来。 这管事听到底下的声音,立刻喝止道:“谁在说怪话,有胆就站出来,看你今日能不能买到粮。” 人群中声音顿时小了,可推推嚷嚷,亦是混乱。 就在这时,几个官差从远处过来。排队的百姓看了,皆以为这些人是粮店请来的,再不敢多言。 那领头的官差姓王,那管事认得,老远便喊道:“王求盗,有些日子不见了,进来坐坐?” 这官差虽然被喊作“求盗”,别说官了,连吏也算不上,只能算官府的皂隶。不过这群人毕竟是官府的执行者,虽然上流社会的人看不上,可是对于普通百姓,还是很唬人了。 那管事也不愿得罪这些官差,因此颇为客气。 至于这姓王的官差,也是颇有礼貌,他很清楚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不可以惹,于是客客气气地说道:“不了,我这还有公事。” 此人说完,便走到粮店门口,几个官差上前,再粮店前贴了一张告示。 那姓王的官差大声喊道:“大将军和太守府有令,官府指导粮价,从明日开始,凡是粮店售粮,每石谷不得高于两干五百钱,不得低于十钱,凡违令者,严惩不赦;往后若是有人不按指导价格售粮,诸位尽可前往官府举报,官府当厚赏之。” 姓王的官差说完,那个管事立时大惊,连忙上前问道:“王求盗,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姓王的官差也一脸无奈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今个一早太守府下的令,我们就是些跑腿的,只能执行,具体有什么说法,你们还是回去问问你们主家。” “那这告示也不能贴到我们粮店门口。” “谁说不是,这么好的纸,贴个告示,风吹雨淋的可惜了。” 王的官差的官差也是不禁摇摇头,又看向那个管事说道:“这全是上边下的命令,定死的要求,一定要在每个粮店旁都要贴上一张,我也没办法。 我们兄弟这一上午,跑了半个城了,着实麻烦。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干万不能揭开,否则惹得大将军怒了,那后果就严重了。” 姓王的官差说完,转身就走,他还得前往下一家粮店。 而底下的老百姓则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忽然一人喊道:“是不是真的,明天不就知道了,这一天不买粮,也死不了。” “大将军他老人家的话,还能有假。” 众人于是一哄而散。 那管事看得是愣神,想拦着离去的百姓,可根本拦不住。 这时他一个下属问道:“管事,咱们还卖不卖?” “卖个屁。” 这管事知道出大事了,他得回主家,将此事报给家主。 其实不用此人去汇报,整个陈留城的粮商都知道了此事。严畯以典农都尉的身份在太守府召集众人开的会,通报了这个要求。 此要求一出,众人立时炸锅,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