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往往是嗅觉最灵敏的,很多时候不是发现不了危险,而是赌徒心理让他们不愿意放手。 其实对于大将军府的谕令,众人不是没想过违抗的后果,只是很多人心存侥幸,认为官府对他们无能为力;还有很多人抱着从众心理,法不责众;甚至一些胆小的也想着,看看官府的态度,再作打算。 而官府一天一夜毫无动静,已经足够让这些人自信地认为,他们取得了对抗官府的胜利。 圉县,高氏宅。 圉县高氏乃是陈留首屈一指的大族。高氏先祖高固,不仕王莽世,为淮阳太守所害,以烈节垂名;高固之子高慎,抚育孤兄子五人,老病归家,草屋蓬户,甕缶无储。 而高氏凭借这两代先祖的名声,跻身士族之林,显赫一时。 当初曹操占领兖州时,高家人便故意恫吓陈留士族,诱拐众人逃往冀州。此时高家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冀州,只有家主高雍留了下来。 不是高雍不想北上,而是他要为家族留下一手,以防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当初袁术也是如日中天,与袁绍尚在胜负之间。 只不过没等他投靠袁术,袁术就让曹昂给灭了。 高雍并不喜欢曹昂。 这些年曹昂治理徐州的手段早就传了出来,高雍并非傻子,曹昂限制豪强大族的做法他看得分明,不过曹昂势大,陈留之前又不归曹昂管,他也不愿去触曹昂的霉头。 对于官府要求的降价之事,高雍其实并不想反抗。 天下没有人不爱财,高雍也想多赚点,但他更怕曹昂手段激进,对高家不利。 但是高家底下人却不断劝说,其堂弟高礼更是劝说道:“今日若是从了曹昂,他来日便可将粮价继续下调,则我家便要损失巨大。 而且一旦让曹昂认为我家软弱可期,则必然步步紧逼,往后陈留哪还有我高家的立锥之地。 我们不欲和曹昂对抗,但也不能为其鱼肉。” 高雍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这年头世家大族和官府对抗,本就是常事,大家相互博弈,争取利益。而且后汉的酷吏远少于前汉,世家豪强的力量又远大于前者,所以世家大族与官府的对抗,往往前者反倒可以取胜。 就像曹昂老子曹操,先后从彭城国相、东郡太守任上辞官,说是辞官,其实就是被世家大族逼得干不下去了。 幸好之后官府没什么太大反应,让高雍松了一口气。 到了次日夜里,他正在看书,高礼兴冲冲地跑来说道:“大兄,都打听清楚了,不仅是陈留,周边十多个县,亦没有降价的。 而官府也仅仅只是劝说。 我就说嘛,官府再厉害也管不了百姓做生意。大兄放心,曹昂什么也不敢做,他很清楚,在陈留离了咱们,他什么也做不了。” 高雍听后点点头,又说道:“五弟,曹昂毕竟是大将军,手握重兵,咱们不能跟他们翻了脸。 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要做得太过,省得惹恼了对方。 过上两日,粮价可以适当地回落一二,也算咱们给了曹昂面子了。” 高礼并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了。 高雍又叮嘱道:“这些日子,让族内子弟都安稳一些,那些好惹事的,都拘在家中,别给官府寻出错处。” 高礼听了,立时吃惊地说道:“大兄不必如此小心。” “你听我的就是,小心无大错。” 高雍对于曹昂,并非完全放心。曹昂素来以“刚烈”而闻名,手段强硬,只怕未必愿意吃下这个亏。 高礼走后,高雍继续看书,不顾夜里也不清凉,他昏昏沉沉的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多久,高雍方才醒来。 此时遥夜沉沉,夜阑人静,高雍便唤来家仆,询问时辰。得知已经快到三更,他便起身,准备去休息。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高雍心中不悦,便让人去查探究竟。 可就在这时,一人匆匆而来,乃是家将高通,此人满是狼狈,神情惶惶,见到高雍,立刻说道:“家主,有人袭府。” 高雍大吃一惊,整个人顿时便清醒起来,连忙问道:“什么人?” “是官军!” 高雍一愣,大脑一片空白,恍然了数秒,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疾声问道:“官军说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官军说府上窝藏要犯。” “什么要犯?” “是五郎君。” “既是拿人,如何攻入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