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西洲节度使黎光回京述职后,又带着妻女赶赴西洲,中途恰好经过虞洲。 那年的年前,虞洲恰好发生了一起命案,涉嫌到一州长官。 案子迟迟未破,民间流言四起,很快就传至了京城。 圣上闻知,大怒,把虞洲官府痛斥一番。 年关将至,为不波及到新年的朝贺一事,圣上即刻派了当时尚为刑部尚书的王岑前去督察。 而那时的王赟,镇日里除了读书,就是与三朋四友各处游玩嬉闹。今他见有机会可以出京,正合心意,便吵着要去。 王岑早已对他诸多行径不满,又眼觑着他即将入仕,亦有心带他出去磨砺磨砺。 于是,王赟随同父母,前往虞洲。 到了虞洲后,王岑为历练儿子,命他跟自己一道剖析案情,厘清线索,推测凶手。 他在父亲的驱迫下,对案子甚是上心,并一发不可收拾,由此对断案生了极大兴趣。 及至后来的短短几年光阴,他能官至大理寺卿,这虞洲之行,功不可没。 因为,这旧年里的虞洲一案,虽是他人生中经历过的第一宗案子,却奠定了他入仕后的志向。 兼之他心性强韧,不畏艰难,擅于推断,是故,年纪轻轻的他方能在九卿之中站稳脚跟,并使人心悦诚服。 可在当时,虞洲的案子,错综复杂,牵扯颇多。王岑接手后,一时之间亦是一筹莫展。 在得知好友黎光去西洲时必然要经过虞洲后,王岑便邀黎光在虞洲小住几日。 黎慕白生性活泼,彼时的王赟亦好动爱玩。于是,两人很快就凑到一块了。 一次,两人又比拼拆解九连环,王赟又一次输了。 他心有不甘,道九连环不过是儿戏,稚子才玩的,能破案方是真本领。 黎慕白眸子一亮,问他是何案子。 见他吞吞吐吐说一半藏一半,她信誓旦旦道,即便是断案,她亦能比过他,又笑话他是怕又要输给她,才故弄玄虚的。 他笑她大言不惭,被她夹缠不过,又被她的言语激起好胜心,一下就把案子一股脑兜了出来。 说完后,他就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一边后悔莫及,一边千叮万嘱,教她万不可把案子声张出去。 却不虞,他这一无心之举,成了黎慕白踏上断案之路的开端。 自此,黎慕白茶饭不思,完全沉浸在案子里。 什么九连环、华容道、投壶等等,她通通没了兴趣。 他见她不似玩笑而是一丝不苟地一壁涂画一壁推断,且又早见识过她的聪慧,遂当真与她一同探讨起来。 但凡案子有了一丁点进展或有了一丁点新线索,他就立即悄悄前去告知她。 两人背着大人们,像模像样地推断起案子来。 期间,他们常有争执。她与他玩笑道——谁赢了,输的人就要赠一个礼物给赢的人。 他郑重其事地应道——好! 王岑见儿子对案子的见解突然间有了长进,心里顿时生了疑惑。 他被父亲逼问不过,不得不道出实情,把自己与黎慕白一起讨论案子的事情抖了出来。 又担忧她挨黎叔叔批,他反复向父亲陈述,是他自己主动向她请教的,她推诿好些次方答应下来。若是要惩罚,就来罚他一人好了。 随后,他又恳请父亲不要把此事告知黎叔叔。 王岑不痛不痒斥责他几句后,转头就把此事向黎光和盘托出,又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拘闺阁与江湖,表明自己诚心诚意想请令爱暗中协助。 黎光坚辞不成,只好告诫女儿一番,又让她抛去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要查案就放手去查,行动中不必有所顾忌,一切有他这个父亲在。若遇到难处,尽管来找他这个父亲就好了。 黎慕白有了父亲的支持,自此正儿八经地开始断案。 王赟比黎慕白年岁长些,在推断案子时常与她有分歧,却在最后反而成了她的小拥趸。 王岑见状,并不气恼,反而褒奖儿子是真正践行了“不耻下问”。 而王岑本人,尽管身为刑部尚书,但对黎慕白提出的见解甚是看重,并未因为她是一个十来岁的女童而有所轻视敷衍。 王赟看到父亲严肃认真地与她探讨案子,又想起自己眼高手低的做派,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着案子的进展,他对她愈来愈钦佩,自己亦愈来愈用功。 唧唧吱,唧唧吱······细碎的蛐蛐声划破夜空,月色沿着旧事的缺口,“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