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倾泄入怀。 王赟神思晃回,只见近在眼前的一枝杏被月色浸泡后,竟依稀现出几分杏花的模样来。 依稀的杏花后,黎慕白捧着一盏茶,赵曦澄拈起一颗蜜饯递给她。她笑着接过,自然而然放入口中。 赵姝儿则偏着头,捏了一跟两寸余长的细枝条,不断挑弄着草笼子里的蛐蛐儿。 “大理寺卿大人,茶壶都快见底了,你倒是讲一讲案子嘛!”赵姝儿撅着嘴。 王赟低首一看,盏内果真只余了一点碧清的茶水。茶水里浮了一枚月,残缺的月,晦暗的半泊余光。 而当年虞洲的月,在他记忆里,仿佛一贯是圆的,满的,亮的,一如他为她准备多时的那份及笄礼。 “郡主别急,这不是那虞洲诅咒案都过去好些年月了,王大人应是在回忆那个案件。”黎慕白笑道,俄而眉一蹙,“郡主快轻点儿戳,那蛐蛐儿会经受不住的。” 赵姝儿忙撒手,把细枝条一丢。 王赟端起瓷盏,缓缓仰首,把已凉的丁点余茶饮尽。 “姝儿,你要是不耐烦,就回屋休息去!”赵曦澄冷不丁道。 赵姝儿欲要分辩两句,却见王赟搁下茶盏说道:“那案子我已全部想起来了。” 月华揉杂了青杏的酸涩,浅浅铺了一院。他的嗓音,飘在月华里,有一点点闷滞,像含了厚重水汽的雾。 昔年里轰动一时的虞洲诅咒案,在这个寂寂月夜,再次被提起。 当年,时任虞洲知州的陆真,靠科考入仕,素有才干。虞洲在他的治理下,虽不及西洲繁华,但也安稳富裕。 很寻常的一天,陆真府中的一名仆妇,从陆府出发前去药铺取药。 陆真唯一的儿子陆梓原着了风寒,入冬后一直咳嗽不已,后来连陆真都被感染跟着咳嗽。 陆大娘子心焦火燎,陆府更是日日请医用药不断。 那仆妇是陆大娘子的随嫁丫头之一,因办事牢靠,又于服侍上用心周到,是以出嫁后仍被留在了府中。 现下,陆府的老爷与少爷都病了,那仆妇也陪着大娘子焦虑,在取药煎药等事宜上,亲力亲为。 那天她照常去取药,回来路上却无故发狂,最后暴毙于闹市中。 因为死者是虞洲知州府中的仆妇,而她抓药是为了给知州陆真与知州之子陆梓原治病所用,虞洲官府当时就把药铺的一干人员等都缉拿了。 但是,仵作并未在那仆妇身上发现致命伤口。后仵作又多番检验,推断出那仆妇应是中毒而亡。 然而,关于是中了何种毒药又是何时中毒,仵作却推测不出来。如此,也就难以查出毒药来源了。 陆真拖着病体,亲自审讯药铺的一干人,未有任何收获。 案子陷入僵局,陆府中突然又有人暴毙,症状与那名仆妇一致。 陆府亦涉入案中,府里人人自危,陆真与陆梓原又病着,府中一切事宜全靠陆大娘子苦苦支撑。 未过几日,虞洲城里又陆续出现了无故暴毙者。 民心开始惶惶,民间又不知从何处流传出“虞洲知州陆真使用邪术杀人,以此来为自己与儿子治病”的谬论,并且甚嚣尘上,竟使得有人萌生了逃离虞洲的打算。 这一下,虞洲本就惊恐的民心一下被推到了极端。大批民众自发聚集到府衙前请愿,要求逮捕知州陆真。 虞洲路转运使因病痛缠身正在向朝廷请辞中。如今虞洲出了此等案子,他不得不强打精神料理。 案子并无实质性证据指向陆真是真凶,可迫于民众压力,他下令逮捕陆真、搜索陆府。 但就是这一搜索,彻底坐实了陆真使用邪术一说。 因为从陆真府中搜出一些巫蛊之术的用具。 而打陆真下狱后,虞洲城里未再有人无故暴毙,民心渐趋稳定。 面对那些巫蛊之术的用具,陆真抵死不认。 当时的虞洲路转运使曾为陆真之师,稔知陆真为人,亦深晓陆真才干,压根不信此案是陆真所为。 他一面把案子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派人来督察;一面带病顶着压力拖延时间,命下属全力查案。 某天,虞洲城里又突然出现无故暴毙者。 这一下,就如已凉下来的开水重又沸腾起来。 关于陆真使用巫蛊之术行诅咒为自己与儿子续命的言论,再次在虞洲蜂起。虞洲民众亦再次聚集于府衙前,一个个声泪俱下悲愤万状,要求马上处死陆真。 甚者还有死者亲属跑去陆府门前打砸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