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就这样来到了距离钱塘不远的华亭县。 可是他们在这里呆了两天,不仅没有发生南八期待的“刺激”事件,也没等到张巡和许远解开误会。 许远说自己要替父亲拜访一位故友,刚到华亭的第一天就不见踪影,张巡则推说天气太热,将自己锁在客栈里研究乐谱。 今天,在南八的强烈撮合之下,他们三人才终于凑齐,打算去海边看看风景。 可风景还没看到,他们竟先遇到了这位名叫朝颜的东瀛少年,这位东瀛少年看起来还是个病秧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和他多说上几句话,这人就病倒了。 现在,南八已经回到了客栈,为了找郎中,他在烈日下奔行了半个时辰,衣衫都被汗浸透了,可惜却只带回来了坏消息——他没有找到郎中。 “这地方太偏僻了,近来又总有山贼作乱,村子里的人要么出去躲避风头,要么就关门闭户,绝不外出,根本就找不到开张的医馆!” “这里的山贼之乱,比我想的要严重多了。”张巡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可有去药铺找过?抓些退热的药材回来也行啊。” “这小地方就一间药铺,还是关着门的。”南八挫败地捏着手中两颗黑乎乎的药丸,说道:“这药是一位过路的白胡子老头给我的,他说能退热。” 他犹豫地看了朝颜一眼,说道,“要不,咱给他试试?” “你知道给你药丸的人是谁么?来路不明的药岂可乱用?”张巡凑上前来,狐疑地打量着,这两颗药丸在炎热的天气下,竟有融化的迹象。 “不知道,是不认识的人。”南八挠了挠头,“一个骑着驴的白胡子老头,他孙子牵着驴走在前面,听他们说,是要往钱塘去。” “给我看看。”许远轻声说,从南八的手里接过药丸,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嗅了嗅,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你这是遇上高人了!这药丸里有柴胡、桂枝还有蝉蜕的气味,有清除内热,解表发汗之效。” 许远对南八点了点头,“此药可用!”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懂医道。”张巡问道。 “曾跟着家中长辈学过些许皮毛。”许远笑道。 张巡将一碗清水递到许远手边,由南八将朝颜搀扶起来,许远仔细地将药丸送入了朝颜的口中。 看着朝颜吞下药丸,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南八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道:“这鬼天气也太热了!本以为新城已经够热了,这海边更热啊!” 这话不假,即使是在客栈房间里,他们仍能感觉到烈日的威力,屋内如同蒸笼,闷热难耐。 他们三人尚且如此,发烧中的朝颜自然更是难熬,虽然服了药,可他身上的高热不减分毫,口中还偶尔发出难受的□□声以及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这情景,直叫屋内的三人,坐立难安。 许远将换下来帕子浸在水盆中,再拧干,不断地替朝颜更换额头上的帕子,希望能用这个方法帮助朝颜降温。 “这天气太热了,水盆里的水都不凉了。”张巡将手探进盆中,摇了摇头,“这法子不顶用。” “小时候,我常常发烧,我娘便会用帕子裹住敲碎的冰块,敷在我的额上,一夜过后,烧就退了。”许远叹了口气道:“要是能寻来些冰块给朝公子敷在额上就好了。” 张巡说道:“方才我已问过客栈的人,他们店了没有冰块。不仅他们店里没有,整个华亭县也是寻不出一块冰的。” “这是为什么?”南八问道,“冰这东西在这里这么稀奇?” 许远也面露疑惑,说道:“每年冬天,灞河冻结之后,长安便会凿河取冰,将冰块放进冰窖储存,等到夏天再取冰出来,近年来,长安还有些制冰工坊能将积雪制成冰块了,据说雪制成的冰块口感极好,深得长安贵人的喜欢。这华亭县怎么会没有冰块呢?” “长安地处秦岭以北,当然不可与华亭县一概而论。华亭县气候温暖,终年无雪,河流奔流入海,绝不会结冻。所以华亭县的人无法在冬天制冰,即使从钱塘运来冰块储存在冰窖中,冰价也远比钱塘要贵,更不能和长安城比了。冰,不是华亭的百姓能够负担的。” 许远没想到,在他眼中,在夏季也常见的冰块,却是如此难得,寻常百姓根本不能享用。 他轻声道:“没想到巡弟方才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还去替朝颜公子询问过冰块的事情。我还以为巡弟只是去找脚夫打探海港上传来的消息呢,” 许远仰头一笑,“你远比你表现出的,更关心朝公子。” 他知道,张巡总是一副对朝颜漠不关心的模样,其实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