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凡的老伴有自己的工作,七点半便出发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站在洗菜槽前,直勾勾地注视了一会儿老伴扔在盆里解冻的肉,又木然地看了一下手表。 老伴将肉剁下来的时候,整块肉才一个巴掌大。老伴走后,这块肉仿佛是个能思考的恶徒一般,脱下了伪装的面具,开始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异常。不过10分钟的时间,这块肉就从冻得梆硬的状态重新变得柔软,并又往外扩张了大约一个巴掌的量,形成了一个有很多凸起的不规则球体,像是一团正在急速分裂的丑陋细胞。 如果让它继续这样下去,它最终会变成什么呢?会变成另一个小泥巴吗?还是会变成另一个他自己呢? 这是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常凡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下去了。他只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试图警告老伴,试图打电话报案,试图出门用一切联系手段联系战友,甚至在走投无路后还试图在窗口大喊吸引别人的注意。 然而没用的,一切都没用。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了。每当他想要告诉他人有关诡异事件的事,他就会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老伴已经走了,他的手机中一个联系方式也不剩,联系人手册也被冲进了马桶中,根本走不出家门,也无法发声呼喊。 常凡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和那只羊一样,原本应该容纳内脏的地方,现在已被一只未知的怪物盘踞。他原本以为被怪物占据身体的人一定会迎来死亡,他原以为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他死在揭露真相之前,将揭秘的事情交由后来者继续。然而现实却比他的猜测还要更令人肝胆俱裂:他还活着,甚至他还能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却再也无人能听见他真正的呐喊与求救。 正在常凡独自沉浸在恐怖的世界中时,突然有人敲他的家门。常凡的双眼猛地一亮,从诡谲的气氛中惊醒。 是快递吗?是物业吗?是煤气公司吗?他有机会传递消息吗?! 才精神振奋了一瞬间,常凡便惊觉:万一让受害者又增加了怎么办!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阳台上,将以前锻炼身体用的负重带绑在身体上,在外面缠上绳子固定,又用厚厚的胶带捆了一圈。这么一来,就算他身体里的怪物想要破体而出,也一时难以弄破负重带中的钢板,让外头的人有机会逃跑。 他捆绑之时还担心怪物会再度控制他的身体,但令他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似乎只要他不想着要向其他人传递怪物的消息,怪物就不会干涉他的行动。 再次来到门前,常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戴眼镜的阴柔男子,一个是馄饨摊大姐。 常凡想退后,可是他的手再度不受控制地替他打开了门。 阴柔男子与馄饨摊大姐默契地前后进入了客厅。常凡听见自己说:“在厨房水槽里。” 他们来到厨房水槽,见到了盆中的肉。他们对视一眼后,馄饨摊大姐拿过菜刀,从那肉团中割了一大块下来,装进了塑料袋中。可能是肉比较粘,还有一小部分漏在外头。常凡明显见到那肉蠕动了一下,自行缩进那袋子里去了。 “那我回去包馄饨了。”常凡分明瞧见馄饨摊大姐的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恐惧,可她的嘴角却冲他们诡异地扬了起来。她朝他们点点头,拿着肉迅速离开了。 阴柔男子也拿了个塑料袋装肉。他边装边问:“我打算把肉混进店里配的宠物粮中。你呢?” 常凡又听自己说:“我的宿主没什么可控的污染渠道,只能将肉做成零食分给同事。” 阴柔男子提醒道:“尽早分裂。” 常凡的嘴不受控制地撇了撇:“我这个宿主不太好控制,我已经浪费了很多能量。” “实在不行就不要节约能量,换他的雌性寄生。” “知道了。” 常凡像是被困在自己身体这个坚实棺材中,只能听着这两个畜生怪物当着他的面讨论邪恶的计划。眼见阴柔男子要走,一直在心中努力挣扎怒吼的常凡终于抢回了说话的能力:“这肉是什么?” 阴柔男子的脚步停下了。他回头恶质地一笑:“你昨晚不是见过吗?还是用你的宠物为苗床培养的。多谢你的一位男性邻居指引我们找到墓地,当然,他现在也是我们同伴了。”说话间,他手上的袋子耸动,小泥巴湿漉漉的狗头从里面探了出来。这显然是个怪物,在狗头下连着的不是脖子,而是一团蠕动的血肉。它冲着常凡无声地叫了一声,随即整颗狗头便融化为了蠕动的血肉,又缩回了袋子中。 常凡破口大骂,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挣扎。可他仍然在阴柔男子走后,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