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十分钟的手机闹铃不停地在枕边滴滴。 林菀睡眼惺忪地起身,因为宿醉而头痛欲裂。她记得半夜三点多才到家,也没睡几个小时。 脚踩到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慢慢拉回思绪,环视四周,心里某个角落轰然塌下去。 原来真是梦啊……她坐了足足五分钟才起身洗漱。 如往常一样,林菀先乘地铁,然后买豆浆花卷,急匆匆赶在最后一分钟手机打卡,再走到公司等电梯,回办公室开电脑擦桌子,给桌角的仙人掌喷水。 “Nora,”曹磊去倒水,但太多人接水导致水还没烧开,他便回来跟林菀闲聊,“林吾今天上午要来公司。” “看到了。”林菀点开谭姿转发的邮件,“没说签约的事,估计是来参观。” “谭姐要带两个人接待。你去吗?”曹磊问。这是个见世面的好机会,大家都跃跃欲试。 林菀立即沉思,最后在“去厕所划水玩手机”与“去七楼找同事谈工作”之间选择了后者,“我要去七楼一趟,如果谭姐问我就这么说吧。” 于是她早餐也没吃便匆匆下楼。 对于父亲曾经跻身的油画艺术圈,她避而不谈,也视而不见。否则会伤心,会像二叔那样遗憾天妒英才。而这一切都是她母亲造成的。这是一场二十多年前的家庭凶杀案。某女子杀死了自己的丈夫,随后畏罪自尽。 中午,老总和林吾出去吃饭,带走了谭姿。而其他虾兵蟹将自然是去食堂。有女同事特别激动地聊起林吾。 “老天爷什么时候能赐我一个这样的帅哥!”Maie双手合十,“个子高身材好,超有艺术家气质!” “有合照吗?”林菀问。考虑到油画这行的普遍成名年龄,她幻想出的是一个胡子蓬松的半秃顶长发大叔。 “不能拍照。他说由于个人原因,暂时不便露面。” “那他有签约意向吗?” “说不好。不过他对品牌部挺感兴趣。对吧,曹磊?别刷抖音了。” “好吧,周总带过去的人他只打了招呼,但轮到我们这儿,他还问了名字。” “我要下次表现更好。说不定有天能成为林夫人。”Maie摩拳擦掌。 “听说他结婚了。”林菀说。 “对,他的婚戒跟谭姐老公的一样。”曹磊补充,没意识到这话暴露了自己其实在帐篷外听到好多。 “啊……”Maie瞬间心情糟透了,后来转念想到谭姐的老公,便又来劲,“曹磊,你认识谭姐老公吗?” “我怎么会认识?”曹磊蒙了,他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大叔? 林菀默默地吃饭,不打算加入这个话题。谭姿丈夫跟曹磊是同校同届毕业生。 “我知道Maie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不说。”一个同事笑得有点得意。 “我也知道,我也不说。”又有一个同事使眼色。 “太狗了吧你们。”曹磊吃不到瓜,气愤抗议。 …… 照例又忙到半夜,林菀赶着末班地铁,疲惫地回家。 进小区,夜风让她并不清醒的大脑突然一片冰凉——黑暗的楼栋门口,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宽松黑色皮衣的瘦高个女人叼着烟,插着兜,不耐烦地抖腿。 那张脸……那是去年被丈夫打死的涂淼,死前拼命往门口爬,留下一地血手印。 林菀头皮发麻。她忍不住往前走一步,又后退一步,狠狠捏一把大腿,见鬼了? “林菀!”女人掐灭烟,大步流星走过来,“等一整天了,你跑哪儿去了?哎,你跑什——给劳资站住!” 林菀来不及刷卡,见到有车进小区,直接从升起的拦杆下钻出去。车主吓得一惊,伸头骂人。 涂淼冲过来一把抓住林菀,将她拖到路灯下。 林菀毛骨悚然,拼命挣脱,“我、我很想你真的。可是我很害怕。你回去好不好?我明天就去鸿山寺请和尚给你念经。” “实在不行你就吃口菜!”涂淼狠狠拽住她的衣领,“就说干喝容易醉!” “我没喝酒!” “那你苍蝇进花园,装疯呢?”涂淼松开手,“行吧,你妈也在找你,打个电话——” 她妈妈?这不也是多年前就死了?涂淼话音没落,林菀又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毛病啊!”涂淼大喊。寒风灌进喉咙,她咳嗽着弯腰撑住膝盖。 …… 林菀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可她已经跑不动了,只能坐在公交亭里,望着夜色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