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上百人,如此民情激愤惊天大案,你身为储君却不知?!分明是因江氏每年给东宫上贡,我秦家挡了你的财路而已!你如今拿个女人来当你的挡箭牌,我大夏储君就是这样的孬种吗?!” “秦珏!”李尚文怒喝抬头,“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死!”秦珏大喝,“我要参与此事之人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偿命?”李尚文闻言,笑出声来,站起身来,他抬手指向旁边张九然,“她骗了你,把你耍得团团转,你都不要她偿命,你要孤偿命?” 秦珏动作一僵,李尚文正要开口,张九然便出声:“自然是要偿的。” 李尚文愣了愣,就看张九然起身,她转身朝向秦珏,恭敬跪拜下去,行了个大礼。 “九然当年欺骗公子,害公子满门,是九然之过,九然罪孽深重。” 秦珏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双手轻颤,沙哑开口:“你……乃受人蒙蔽……” “一样的。”张九然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受骗,人死了,就是死了。九然留命于如今,为的只是公子。如今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九然不敢求公子原谅,只往秦公子日后,前尘尽忘,心结尽了,娶妻生子,渡此一生。张九然——” 张九然跪在他身前,仰起头来,蒙眼黑布顺着面颊而下,她沐浴于晨光之中,似如白鹤振羽,带了一层浅浅的光辉。 所有人被她动作吸引,只有洛婉清意识不对,她心跳极快,朝前急扑而去,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张九然手掌朝着自己脖颈猛地一划! “应君所愿,血债血偿。” “不要!” 秦珏和张九然的声音同时响起,洛婉清扑到张九然身前,然而张九然动作更快,手中的夹在指间刀片锐利划过脖颈,血飞溅而出。 她的血溅在洛婉清脸上,溅到秦珏一身白衣上,溅得大殿满地。 洛婉清的手和她的刀刃交错而过,只是一点点。 她透过猩红的血色,愣愣看着张九然倒地而下。 张逸然和谢恒同时扑过去,张逸然仓皇开口:“姐!姐!” 谢恒抓过张九然手臂,将内力灌入她周身,护住她心脉,吩咐朱雀去叫太医。 只有秦珏,他愣愣看着她面前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到她身侧。 她听着周边声音,颤抖着抬手,想去取下蒙着眼睛的眼布。 大夫说,她的眼睛快好了,但不能见强光,所以这些时日,一直用黑布为她遮光。 可她没有日后了。 她想见他一眼。 想见他,见张逸然,见洛婉清…… 她感觉生命流失,拼尽全力去触碰那条黑布,那 蒙住她眼睛的阴霾, 笼罩她一生的阴暗。 可她动作不了。 她那么努力, 却也碰不到那块黑布,她连抬手,都是奢望。 她在黑暗中感受生命流逝,直到片刻后,黑布被人猛地拽下。 光一瞬间刺入她的眼睛,她眼睛被刺得流出泪来。 她全力迎接这场盛大的光辉洒落而下,看见痛哭流涕的张逸然,看见面上带血的洛婉清,最后,她看到跪在她身侧的秦珏。 他还和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温和,善良,哪怕面对她这个仇人,都还会面带不忍。 她看着他,便忍不住笑起来。 “你可以活的。” 秦珏捏起拳头,哑声开口:“你只是从犯,又愿意举证,谢司主说过了,你可以去流放,你罪不至此。” “我知道。” 张九然声音很低,她伸出手,软软放在他手背上。 “我知道你心软,”她温柔看着他,仿佛了然一切,“但日后,你我都不用做噩梦了。” 听到这话,秦珏猛地一颤。 他不可置信抬头看她。 她知道的。 是他在照顾她,他并没有想她死。 可她也知道,每一夜,他都在做噩梦。 他在梦中梦见那些死去的人,反复质问自己对错,他一夜夜醒来想去杀她,又在看到她筋脉尽断躺在床上的模样时,仓皇离开。 原来这一切,她都知道。 她故作不知,坦然接受着她的照顾,和洛婉清调笑,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等到公审,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从没想过活下来。 她知道他心软,所以他杀不了的人,她帮他杀。 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