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从来没改变过自己去死的想法,在牢里没有,在护国寺没有,在被秦珏救下清醒后没有,至今也没有。 她一直,只是希望自己的死更有价值,能偿还更多。 她害了秦珏一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于张九然而言,她无法原谅自己,就从无生路。 过去她只是想为父报仇后去死,后来她想帮了洛婉清一把去死,如今她是想帮秦珏报仇后去死。 秦珏听着她的话,眼泪如雨而落。 他告诉自己不能哭,他不能为这个仇人落泪。 可他做不到。 张九然看着他眼泪掉落下来,回头看着张逸然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样,哑声开口:“对不起……逸然……别告诉娘……” “可她知道!”张逸然哭得看不清眼前,“娘一直知道你在,娘每次都给你送了好多东西,她每天都还在等你回来,她知道的啊!” 张九然一愣,她听着这话,艰难抬眼,看向宫外。 她看不到了。 看不到她娘,也回不去了。 太医匆匆而来,她看着宫外云卷云舒。 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 就有个念头。 其实她好像,应该是一个人,死在西北。 安静而孤独地,死在一棵胡杨树下,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记得。 然而此刻,她竟然能回来,能看见家里人,能和秦珏道别,能听到张逸然叫她姐,能为秦珏、为她犯过的错事做点什么。 她吃过了想吃的小馄饨,喝过了想喝的酒,知道了有家人在等她。 张九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抬眼看向静默站在他们身后的洛婉清。 她灿然一笑,阳光落在大殿,她张口,说了两个字,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洛婉清看见那两个字,眼泪决堤而出。 她的手微微颤抖,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 也就是这时,旁边李尚文紧张出声:“她的刀是怎么带进来的?!她以前是个杀手,居然让她带刀进来,她行刺怎么办?”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颤,她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她不可思议抬头,看向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李尚文。 她的刀怎么带进来? 她死了,张九然死在这里,她的血还在大殿之上,然而李尚文想的,只是她怎么带刀进来?! 愤怒升腾而起,她突然觉得张九然错了。 她不该自尽,她该手刃了面前这个混账! 她该杀了他。 但她知道不可能。 张九然若是行刺太子,张逸然、赵姨,她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唯一能杀的,只有自己。 洛婉清死死盯着李尚文,李尚文有些慌乱,不由得道:“你看什么?这是大殿!” “谢爱卿?” 高处李殊开口,却并不是洛婉清以为的叱责,他平静询问:“刀从何来?” 谢恒一顿。 洛婉清看向他,就见他的手放在张九然已经停下的脉搏上。 他垂下眼眸,看着张九然带着伤的手臂,片刻后,他站起身,平静道:“她手臂有一个伤口,她将刀片藏在伤口之中,带上大殿。” “如此。”李殊点头,皱起眉头道,“日后这些人的伤口也需查看,还好她今日只是自尽,若是行刺,那就麻烦了。” 还好她只是自尽。 洛婉清低着头,有些想笑。 她看着太医上来,侍卫架着痛哭的张逸然,人群匆匆将张九然抬走。 她突然涌出无处可诉的悲怆。 张九然的命,秦珏的命,在这里,都不过只是几个名字。 他们不在乎。 无权无势,死去的人,都不在乎。 张九然的血还在大殿上,他们讨论的,却只是她刀从何处来。 以及—— 还好她只是自尽。 洛婉清死死捏着拳头,压着所有情绪站在大殿,听到高坐上李殊道:“好了,朕也清楚了。太子,你做这些事,太过了。” “父皇 恕罪。” 李尚文跪在地上,疯狂叩首,哑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都是被江氏迷惑,求父皇宽恕儿臣!” “你身为太子,理当是天下表率,但你不思以身作则,沉迷女色,诬陷忠良,陷害秦氏一族,致其满门枉死,论罪,你当诛!” 李殊声音骤厉,李尚文慌得落下泪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