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月升日落,暮色四合。 道旁的树影如泼墨般覆遮下来,容屿城巍峨的剪影逐渐显露在小道尽头。 三人原本以为今夜要在野外度过,遥遥望见城墙角楼,都不免心中雀跃,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及到了城墙脚下,堪堪赶上闭门前最后一次排查,在守卫的一番例行盘问后,终于进入这个人稠物穰,层台累榭的百年古城。 城外是一片沉静的夜色,过了月城,行至城内,竟是完全不同的一番光景。 鳞次栉比的街亭楼阁,华灯初上,行人过客络绎不绝,纷繁往来穿行其间。虽是夜晚,在各色彩灯的环绕下,比白日还要辉煌明亮几分。 青袍帷帽那人行在前头,跟着两个玉琢似的小孩,如此怪异的组合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回头观望。 男孩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和有趣。而那女孩年岁稍长些,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时不时还给另一个孩子介绍些风土事物。 不消多时,几人行至一处门庭略显简陋的酒肆前。酒幌上悬着一个大大的“天”字,槛内客人却少得可怜,几乎门可罗雀。 青袍那人径直走进店内,越过形形色色的酒瓮酒坛,直走到内屋最深处的一个拐角。掌柜的窝在台后,面前路过几人,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难怪没生意。”女孩紧紧跟着那人的脚步,嘴上还不忘念叨着。 两个孩子随着那人一起来到屋角,只见她抬手扶住案几上盛酒的瓷瓶,另一手绕至瓶后,扯住什么,用力往外一拉。 “咔哒”一声轻响,悬满杂物的旁侧墙上,倏尔现出一道细缝。伸手推开,其后一条暗道显露眼前,暗道两侧燃着烛火,不知通向何方。 晃神的功夫,那人已闪身进了暗道,男孩紧随其后。那女娃向四周又张望了一番,才急急跟上,片刻之后,身后的墙面弥合如初,三人的身影在墙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几人在昏暗的通道中穿行不过须臾,前方豁然开朗,到了一处屋舍俨然的所在。尽管那女孩对城中事物十分熟悉,她却从不知道在闹市之中还有如此隐蔽幽静的院庭。 庭中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形貌各异的人士,正谈论些什么,见三人进来,只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楼阁间不断有身着灰袍的童子抱着文书穿行,脚步匆匆,繁忙之下却是一派井然有序。 顺楼旁盘旋的木梯拾级而上,大堂四面通透,正当中摆着一方巨大的环形台桌。桌后端坐了灰袍高髻的三位文士,此刻正将手边堆叠如山的木牌分门别类,栓挂到身后密密麻麻的银丝上,信手一扯,悬垂的木牌便随银丝一道迅速消失在屋顶。 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前面青袍那人伸手扯了扯两个,他们才晃过神来,跟着一起再往上走。 直行到三楼,又拐过一个拐角,几人才停在一扇闭合的门前。那人示意两个孩子在门外稍待,自己推门进去,合上门便没了声息。 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等待的时间总是十分漫长,两人面面相觑蹲了一阵,又伏在栏上向庭中望了半晌,迟迟不见人出来。 正当那女孩儿嘀咕着要去别处探探时,拐角那头忽传来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见墙后先是扬起一角白衣,随即风风火火转出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来。 来人大步流星,及靠近门扉,才抽空似的往趴在栏前的两个孩子那边望了一眼。 “是你?”“怎么是你!” 那人和女孩打上照面,异口同声惊叹道。 “秩午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那女孩显然极为震惊,她看着来人,又看看面前紧闭的门扉,“你早知道这个地方了吗?” 身着白衣的男子扶额叹气,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我这回可是被人带进来的,才不是翻墙钻洞,别总那样想我!”女孩叉着腰,颇有气势地回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倒说说,为什么在这?” 受质问那人转头也看了看身后,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屋门轻响。在几道目光注视下,紧闭的门扉终于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