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楚风流对金军有着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的重要性,如果对她泄愤只怕要引起金军的哀兵必胜,而即使死了只要尸体保全都可能会有很大作用。 初五清晨,林、楚的这番王者对决完全落幕,大潭、西和、成县三地,金宋各有得失:大潭,林阡才刚攻夺一半,李云飞周存志等人就已被俘;西和,林阡与李好义艰难合兵,完颜瞻与完颜君附逃出包围;成县,薛九龄死伤惨重,完颜承裕术虎高琪却才胜又败,主帅楚风流当场阵亡。 此外,还有吴曦焚毁河池指挥部南逃……吴氏集团这种过分的撤退行为,违背了先前的按部就班伺机而动原则,俨然由于是楚风流迫不得已的后招而操之过急。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川蜀名流不乏有对吴曦产生疑惑者,金宋双方都难以预测吴曦下一步要做什么。 宋方是不解吴曦为何降金而难以预测,金方则是悲恸楚风流之死才难以预测!楚风流之于西线金军,等同于寒泽叶之于西线宋军,同样是英年早逝,同样是将星陨落! 在还没有闻知她的死讯时,原还惨败的金军就自发鼓舞,以破釜沉舟之势打击李云飞,以必死之心拯救完颜君附完颜瞻,他们空前厉害的表现、无比精彩的配合,让林阡看到了,他说“大金只有楚风流一个将才”才几天就被打脸;他们完全都是想对楚风流保证,我们可以为了楚将军变强,将“大溃”扳平成“拉锯”,才好为从敌营归来的您接风洗尘! 然而直到确认她的噩耗,才知她根本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切,她与他们会心一笑“你们先走,我只是殿后”,原来是装出来骗人的,她下一刻就选择了代他们去和林阡那恶鬼拼命! 悲痛,崩溃,愤慨,一时笼罩了整个金营。那时林阡才明白,楚风流选择死在恶魔林阡的刀下而不是别人,会令此刻的宋军不敢随便招惹金军:“好一个机关算尽的女子。”和柳月一样,临死前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她以命以血谱出来的计谋,纵然是他也难以突破,暂时只能认栽。 不过,他保全她的尸体还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与林阡的预料一样,金军权衡再三,宁愿以大潭的所有俘虏,来与宋军谈判归还楚将军。 十年来,多少次她促成俘虏互换或尸体交还,谁想到有一天金军以无数敌囚求她一具尸体?她就是宋军的非杀不可,也正是金军的战地女神。 其实从很早以前的定西、临洮开始,林阡就一直想置楚风流于死地,围堵、封锁、不惜一切代价,他们这些人一次次救都还是救不了她,眼睁睁看她坚强地凭着她自己的实力和林阡互有胜负地走了出来。后来,反倒教她为他们担心,为他们操劳,为他们正名,为他们殚精竭虑,以他们的兴盛为己任,直到她不存在了,才知道她弥足珍贵。 对这个互换决定,没有人有丝毫异议,完颜纲、完颜璘、完颜乞哥、术虎高琪、完颜承裕、完颜瞻、完颜君随、罗洌、魑魅魍魉……秦州一带几乎所有金军主将,同来求她尸体,为她抬棺回去,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布满血丝,那当中或凝结哀绝,或隐藏恨意,或饱含斗志。 是的楚风流完全低估了她自己的影响力,近十年来的与子同袍谁都忘不了,“陇右,毕竟不是他林阡的地盘。”“放开打,你们都是上京最强,不以死战,非丈夫也!”“兵书有云,‘交地则无绝’,你可知作何解释?”“失败?与林匪共存于临洮府已是失败,若然我军全军覆没而他来主宰陇右,那不是失败,那是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走下策,打胜战!”“海逐浪是精锐,我们这里便没有精锐了吗!我就坐在城中,坐在这里,看着你们与他交战——你们不是没战过他!”“慌什么,还有我。”“汝等无需等来世。把静宁夺下,将秦州收复,报他的仇,雪他的耻。”“罗洌,别输给他们。上一战被莫非俘虏,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下一战,我要见你杀了他之后、扬眉吐气的样子。”“这就没力气了?等他们会师反击吗?!”尽管如今一身白衣安然沉睡于棺中再也不会醒,她每一句凌厉的话还在他们耳边回荡调动他们的士气…… 罗洌是最后一个离开宋营的,对着楚风流最后存在的地方、那道依稀被她全身鲜血染透的城墙,他洒了打成县之前那杯没来得及歃血为盟的烈酒:今后,世上既然再也没有那个万人之上的女子,那就再也没有那个一人之下的罗冽。碎了酒杯,头也不回。 整个金军只有一个人不曾前往,那人或许是不敢来,又或许是排斥前来,不愿相信,不肯接受,可他本该是最该来的却没有来! 楚风流的葬礼上,二王爷眼圈通红睚眦俱裂,对着终于敢出现人前的这个人大打出手,气急败坏地冲他胸口砸出个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物件:“昔年在山东,她想为了你退下战场、做妻子、做娘亲、做一个相夫教子的王妃,这绣了一半的荷包,还给你!你这个连自己女人都比不上、保护不了还拖累的懦夫!” 换往常大王爷必定反击,你完颜君随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