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损人利己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反正也没逮着一个人坑是吧
再度躺进恒定舱里,择取精神力确定坐标的时候,她可一点也没想到,她最先拿出胸针是为了测试这种方式的安全性而她从温纳爵士意识层离开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完全确定了方法可行,压根不必再行尝试。
总归,谁拿到一个有趣的玩具会不多想着玩几下呢。
反正玩具还没咬着手不是吗
看到眼前这座堪称宏伟的造物时,阿黛尔就知道又走错路了。
这是一个城市,镜像城市。
可以铺陈到半个星球的城市缩微到一个意识层中,绝妙的构造叫它更凸显出一种艺术性的宏大。
无形的隔阂分隔上下。
上面的城市,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就像被某种雾气笼罩着一般,无法分清建筑物确切的轮廓;而脚下镜像的城市,钢铁恢弘、霓虹如练,璀璨之色凝聚在科技的视野之下,共同塑造出了繁华。
镜像两面,对立统一。
看样子,上面的城市是下面的倒影,是因为梦境具现化的特征,所以让倒影也有了梦幻事物的形态,又因为梦带着虚幻,所以倒影才不分明。
可是阿黛尔不必判断就知道,常规的理解在这里并不奏效。
上面的模糊的可能才是现实,下面的清晰的才是镜像。
因为自那虚幻的城市之中,无数的哀嚎、呻吟、咒骂、痛苦,会成了地狱般的恶流,不断地在脚下翻涌。
那些声音是如此清晰、深刻、震撼、恐怖。
可想而知,这肯定是个把现实认为是虚假,把虚幻认为现实的人。
这并不稀奇,多少人只愿意活在梦里呢。
只不过,谁会在自己的梦境中,不断重复倾听着这样的哀嚎
阿黛尔蹲下来,看着脚下缩微的镜像。
像是在观摩戏剧。
而微小如蝼蚁的人在上演最痛苦的一幕时被定格,他们重复着痛苦,重复着嚎哭,重复着崩溃
意识层的主人就在自己的梦境中反复倾听着这一切声音。
变态吗
以欣赏人类的痛苦为乐
但是阿黛尔又抬起头,看向地面上那些模糊不清的真实,又确信,这里的主人精神貌似正常,应当理智,不扭曲。
与其说是欣赏痛苦,不如说,是以痛苦来让自己清醒,以痛苦作为某种激励。
什么人啊
悲悯苍生的圣人
阿黛尔起身往前走,试图寻找意识层主人。
做梦之人会具备惯性的思维,但人的潜意识瞬息万变,一个意识层里会衍生出多个梦境,梦境就像气泡一样堆叠在意识层中,阿黛尔连通的目标,当然不是最外层随时都会破灭的脆弱气泡,而是深层厚实的水塘其中藏着原主最深的潜意识筑成的梦境。
好处是可以看到更深的真实,坏处是异化后的潜意识不大能沟通。
雾气与城市没有拦阻她,她穿过其中就像穿过幻影,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城市虚幻得厉害,别说建筑轮廓,连颜色线条都零落不堪。
往往是梦境的边缘,主人意识稀少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现象,而她是往中心走的
相对而言,真实越潦草,镜像越逼真。
这也符合她对于主人把现实与镜像相颠倒的猜测。
然后她在走进一片近乎于空白的地域时,找到了意识层之主。
坐在一片空白之中的人黑发而英俊,温柔的眼睛充满故事感,有种诗人式的忧郁。
他俯视着脚下的精细绝伦的镜像,倾听着地狱般的哀嚎,平静而哀悯。
阿黛尔整个人都呆滞了。
因为解锁了
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门,她清晰地感觉到梅乐丝的封印再度破开了一条缝
至少捆绑她的识海锁链肯定少了一条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竟也是梅乐丝认定的特殊之人
由于这个地方离她的身体极为遥远,只有一份精神意志存在的情况下,她不能清晰感知到大脑的改变,但她并不急切,因为她所有的好奇与警惕在这瞬间到达了顶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稳定激荡的情绪。
她保持观察,推测自己所见的一切意象拥有怎样的内涵。
头一次见这个人她就有预感。
果然有病。
这个意识层的主人难不成把他自己定义成救主
她更好奇了,什么身份敢这么定义
中央总督的治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阿黛尔的靠近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惊奇,他好像并不在乎阿黛尔的到来甚至直到她靠近到一定距离,终于抬起头来时都是从容不迫的。
哇,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