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飞机斜斜飞入暮色中的云层。
晴空万里的西西里今天不知为什么罕见下起了细雨。
一柄柄拥挤的黑伞中,法尔科内家族的教父,麦克·法尔科内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车。
“老板,青铜指骨发来了合作的文件。”
法尔科内家族的顾问,乔瓦尼·卡塞塔朝他递来平板。
麦克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他侧过头注视车窗上流落的雨,意思是让乔瓦尼念给他听。
“说是要大量进口法尔科内家族的盐矿、还有橄榄油。”乔瓦尼说,“还开放了法尔科内家族在他们地盘上开赌场的权利……
老板,这是一份对我们完全有利的合同,赌博在那是灰产,每年有超过30亿美元的收入。
但那里的当局受青铜指骨摆布,没有他们的默许,谁都没办法吃下这口蛋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麦克·法尔科内听完,默不作声。
“老板,我们要……”
“即便是再大的巨兽,临死之前也会想挣扎一下。”麦克缓缓开口,“青铜指骨这是慌不择路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拒绝?可是我们拒绝毒品生意之后,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乔瓦尼有些犹豫。
“比起其他的几大家族,法尔科内也就是有约束局在背后撑着,如果之后在我们自己的产业上失去了优势,最终只会成为约束局的附庸。”
“乔瓦尼,你空有经商的头脑……”麦克叹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么?”
“老板您说过的话太多了……”
“永远不要背叛家人。”
麦克沉静如水的目光落在了乔瓦尼的肩上。
“可那个老人说到底只是一个和您无关的华夏人,这些年我们执行着约束局的命令,难道不是因为屈服于他的威严么?”
“不,夏守是我的教父,乔瓦尼。
当初父亲选择将我托付给他,也就意味着认可了他在法尔科内家族中的地位。
况且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法尔科内家族。
你应该为你刚才说的话感到羞愧。”
麦克眼神沉静得像是黑墨,骤然严肃下来的气氛,让他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像藏着杀意。
这位法尔科内家族君王的笑容其实并不多,面对夏守的时候,也是乔瓦尼见过他笑容最多的时候。
“对不起老板。”受到训斥的乔瓦尼默默低头,“那这份合同……我就代表家族拒绝了?”
“不,给我,我来签字。”
麦克从乔瓦尼手中拿走平板,顺手在结尾署名。
乔瓦尼错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板忽然言行不一致了。
“老板,您这是……”
“我不喜欢暴力,乔瓦尼。”麦克将平板扔回乔瓦尼怀里,“我是个生意人,流血是笔大开销。”
“啊?”
麦克·法尔科内将车窗摇下来,仰头凝视头顶铁灰色的天空。
“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就要来了,谁也无法幸免。”麦克低声说,“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流血吧。
安排飞机,我们今晚就去圣彼得堡和那帮人会谈。借这个机会带足人手,还有那边的雇佣兵,该花钱就花钱。”
“老板您这是……”
“不签字,哪有机会进青铜指骨的大楼?”麦克·法尔科内挠挠眉心,“老爷子年纪大了,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
圣彼得堡,加特契纳。
翡翠宫。
穹顶高大的黑厅内,壁炉里的木柴哔啵作响,无数烛台的火光映照着长桌。
幢幢黑影。
安东·普希金坐在长桌的尽头,他穿着黑色的正式礼服,眼色深沉。
前任“先知”霍兰德·伊万侍奉在他的身后。
“各位董事,事发紧急。”安东伸手敲了敲桌面,“血树教会在西西里岛的教堂全军覆没,而我们去往阿拉斯加的人,银影团,被秦尚远当狗遛了。”
“咳咳。”霍兰德低声咳嗽以示提醒这位领主。
比如“某人被当狗遛了”这种措辞就相当的不正式。
“秦尚远……他到什么阶段了?”
董事们开口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议会室中。
那些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反而有些类似某种生物模拟人类语言的音节发出来的。
断断续续。
“根据现有的观察,他仍旧处在傲慢路径的信徒阶,背弃门徒。”霍兰德开口,“但在一个多月前的东京核事件中,疑似短暂地晋升成为过牧师,逆位骑士。”
“剩下的半块锈蚀之徽仍旧没有下落,缺少信物,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正式晋升。”
“我就说当初不应该参与他们的破事……”
“现在这孩子快要失去掌控了……”
“无名之神……无名之神正在苏醒……”
“缄默日的肇始者……”
黑影董事们开始断断续续地低语起来,一股不安而焦躁的情绪瞬间在议会室里蔓延。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人世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