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了。 陶然亭公园。 天黑昏暗,大雪飘飘,还有一股雾气笼罩在头上。 董学斌和方文萍几分钟就爬到了山顶,找了一个凉亭,俩人钻了进去并排坐下,眼前是灯火通明,耳边是鞭炮齐鸣,不过整个公园儿现在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还是显得有些孤零的凉意。 董学斌问道:“干嘛上这儿来?” 方文萍看着远处道:“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有问题?” “这个没问题,可这都几点了啊。”董学斌还是抱怨了一下。 方文萍很不高兴道:“不愿意你自己回去,我可没逼着你!” 董学斌道:“你都喝成这样了,我能放心回去吗我?得了得了,我陪你待会儿吧,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方文萍硬邦邦道:“跟你没关系。” 董学斌道:“你就跟我说说呗,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了。” 寒风带着大雪花儿呼地一下穿过了亭子,俩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这个天儿,不冷才怪。 方文萍把貂皮大衣往里扣了扣,翘着二郎腿望着远方道:“跟你说也没什么,你看着我是不是挺风光的?呵,可现在啊,我连过年都不知道怎么过,回家吃饭?家里人看我的眼神都有着些异样,同事来串门儿?下属来拜访?表面上是对我恭恭敬敬的,可实际上每个人眼里都透着一股抵触,他们不是尊敬我。而是怕我。” 要是平常时候,董学斌肯定不会管她,但今儿方文萍喝多了,董学斌也就安慰道:“怕你也是尊敬你的一种表现形式嘛。” 方文萍道:“可我家里人也怕我,家里的小辈儿也怕我!” 董学斌呃了一声,心说谁让你以前的事迹太那啥了啊,“这个……” “大过年的,我还只能找你一个谢家的孙女婿谈心说话,你说我悲哀不悲哀?啊?”方文萍道:“我知道,他们谁都看我方文萍是个六亲不认的扫把星。都怕我。没有一个敢跟我走近的,呵呵,知道吗?每年过年几乎都是我一个人自己吃饭的,同事拜年?都是商量好了一起过来。好像我多可怕似的。都不敢一个一个地来。也不敢留下来吃个饭,你说我有什么意思?嗯?我有什么意思?” 董学斌道:“那你不能这么说啊,我跟你也一样啊。当初我跟基层工作的时候,把领导都给得罪了,别说吃饭了,别说来串门拜年了,知道吗?当时那个情况是人家大老远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了,连话都不敢跟我说,生怕跟我说了一句话继而传到某个领导耳朵里得罪了那个领导,可那个时候我都过来了,有什么的啊?人家不搭理我,我也不用人家搭理,我自己干我自己的事儿,我他妈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别人怎么看我?我他妈管他们呢!” 方文萍看他一眼,“你倒是跟挺像。” “咱们本来就是一类人,我早看出来了。”董学斌说到这里,也把她那瓶酒拿了过来,大口一喝,取暖了一下。 方文萍见状,也从他手里抓过了酒瓶子。 董学斌汗道:“我都喝过了,瓶口儿那儿……” 方文萍这时已经对嘴儿灌完了一口,“嗯?” “呃,没事儿。”董学斌感觉到自己的唾液估计已经沾到了方文萍厚厚的嘴唇上,脸也是一热。 方文萍放下酒瓶,“你今天找我有事儿吧?说吧。” 董学斌一沉吟,“等你酒醒了再说吧,也没什么事儿。” “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墨迹啊!”方文萍道:“你觉得我醉了?” 不是我觉得,你丫本来就醉了。董学斌无语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跟这边干烦了,想调动到陕北的一个县,焦邻县那边,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不过那边没有空缺,县委书记和县长离退休好像也早着呢,更没有什么工作调动,我过去也过不去的,就想你帮着我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们调动一下,把我弄过去,我知道那是你们方家的地界儿,你说话肯定好使。” 方文萍蹙眉,“焦邻县?你有病吧?” 董学斌也不意外她这个反应,“反正我是决定了。” “那里我听过,甚至年轻的时候还去过一次,要经济经济一般,要工业工业一般,农业也就那么回事儿,虽然在那边其他县里,经济发展还算好的,但还是差的很远,你去那边干什么?你不是有病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方文萍看着他,“跟我手下干,这么让你别扭呢?” 董学斌辩解道:“不是你的原因,我就是想过去那里,其他县我都不要,就是焦邻县,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虑,主要问题是现在我这边操作不了,得你们方家首肯,你看能不能帮我一下?” “不行。”方文萍很痛快道。 董学斌:“……为什么啊?” 方文萍道:“我凭什么帮你?” 董学斌理所当然道:“我告诉你啊,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我还给你照顾孩子了呢!”方文萍道:“谁也不欠谁的!” 董学斌倒还真说不出话来了,“……反正你帮我一下,县委书记或者是县长,随便弄走一个就行,大不了以后有事儿我再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