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磨刀日复日,不卸此甲年复年。 从军伊始,若不想再磨刀,唯有卸甲一途可走,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每次都是刚好一点,又再度裂开。 得亏谢燮赠的伤药非凡,一抹上去结痂的速度比军中配药快上几分,这才稍微不那么难受。 当日领兵出城之后,孟龟甲没再要求徐子东出去领兵,甚至都不需要他上城。只是叮嘱他快些养好伤,还特意送来不少药物,都被徐子东仍在一旁没用。 趁着日头还早,徐子东独坐在门前磨刀。 一同前来的二十来人有四个已经出城,他们在徐子东接受孟龟甲的招降之后,当着孟拱的面和徐子东一通大吵。 说是徐子东口口声声要领着他们去南楚,如今才上虎牢就不走了,对不起他们抛开东齐跟随他徐子东的情意。 大概是觉得有愧自家兄弟,当孟拱提出要在路上做掉这四人的时候,徐子东摇头拒绝,亲自送四人离去。 经此一事,不说早已没有疑心的孟拱,就是那心腹何剑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小心。 冷水洒在磨刀石上,板凳上的少年将刀在石头上反复摩擦,刺耳的声音在院内回荡。时不时还会拿手指试试刀锋,看看这刀磨得可够锋利。 不锋利,不足以保命。 换做以前,徐子东不会这般爱惜手中的刀。自从看到张盼像呵护老婆一般擦拭他那根烧火棍之后,徐子东才慢慢开始爱惜手中的兵器。 张家圣人说枪就是他老婆,徐子东不敢这般。刀对他来说顶多算个小妾,而老婆只有谢燮一个。 院中安静异常,监视的甲卒也在那日之后逐步减少。到得今日,差不多只剩下两人。 几日下来,徐子东没事会请那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喝酒吃肉,三杯酒一下肚,那两个还算机灵的汉子便如打开话匣子一般。 大到虎牢守军分布,小到玄甲军校尉的弟弟和校尉老婆有染,全都吐的一干二净。 就连孟拱小妾的胸脯尺寸都被那两个汉子绘声绘色的描绘出来,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眼下两个汉子正在不远处,尽职尽责的守卫着徐子东的安全。 长刀锋利,在即将落下的夕阳中泛着红光。今日是约定好的日子,也不知朱壁川四人有没有回到杨象升身边,告知城中的情况。 收起磨刀石,徐子东回到房中,杜从文也端着吃食进屋。 住在小院的好处不少,最少不用和军中甲卒一同造饭。这几日是徐子东离开徐家庄之后吃的最好的几天。荤素搭配,外加一口小酒,比起一口大锅煮出来的东西不知好吃多少倍。 可惜今日该是最后一顿,等到回到杨象升手下,可就没这待遇。 万分珍惜的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将肉片送入口中,最后的小灶,徐子东吃的极慢。 一旁的杜从文并未动筷子,盯着徐子东不言不语。 “怎么,我脸上有花?” 杜从文摇摇头道:“没,这几日你没出去,我和陆道圣上过城。攻城的钩镰军我认识,还扳过手腕。我亲手杀了他。” 筷子悬在空中,徐子东停下动作。蔚然一叹,将筷子放在碗上,道:“你想说什么?” 挣扎再三,杜从文还是决定说出来:“东子,杀自己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本来是同军弟兄,如今却刀兵相向。那些钩镰军对你恨之入骨,阵前骂孟龟甲的都没有骂你的多。就算我们拿下虎牢,以后我们同钩镰军的关系,恐怕会很不好。我们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看着熟悉的脸庞尽是担忧,徐子东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大哥。轻声道:“江湖传言,有人在三生寺问过舒小心一个问题,问杀一人可救万人,不杀一人则万人死,那你杀还是不杀?舒小心的回答没传出来,但那问问题的人已经加入三生寺,想来肯定回答的极妙。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如果是你,你要怎么选?” “我杀一人。”杜从文毫不犹豫。 “如果那个人是我怎么办?”徐子东调皮道。 “我杀万人。”还是毫不犹豫。 “哈哈。”徐子东爽朗一笑道:“你倒是简单。” 提起筷子,捡出一大块肉夹到杜从文碗里,徐子东又道:“你杀一个扳手腕的钩镰军,可能会救千万个能和你扳手腕的钩镰军。这样算来,我们就是杀一人救万人。倘若你救这一人,或许千万人会因他而死,甚至包括你我。道义上不好说谁对谁错,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总是没错的。” 杜从文打断道:“这个我懂,我是说我们杀这么多钩镰军的人,以后要怎么在杨象升手下立足?就算大将军为我们正名,想的过来的会感激我们,想不过来的还是会恨我们,你也会被他们看作叛徒。” “我当是什么事,这个没必要去想,我又不是钩镰军的人,让他们恨就是。总不至于全都是傻子,全都是道义大过天。以前我可能会和你想的一样,但周武陵点醒了我。沙场这地方,道义算个屁。”徐子东小口抿酒,又想起一事急忙道:“张盼说过一句话,用在这里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啥话?” 徐子东略微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