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温泉旅馆对面的咖啡店内, 信玄四人刚吃完午饭,正坐在卡座内闲聊。 “我买了明天下午四点的电车票,五点到横滨。”太宰治举起手机,指着屏幕上的电车时刻表, “你们认为怎么样?” 国木田独步正在喝冰茶:“我没意见。” “都可以啦, 不过你们要负责把我带回侦探社哦。”江户川乱步说完, 伸了个懒腰,去倒饮料了。 信玄正盘算去墓园的事,却担心被侦探一眼看破,因此缄默不语。见江户川乱步离开, 他立即抓住机会,说:“国木田前辈, 我下午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太宰治眼睛顿时亮起来,像好奇人类在吃什么的黑猫:“出去?你要去哪里?” 依照信玄对太宰治的了解, 如果不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会问个没完。 信玄面不改色地撒谎:“有个朋友的葬在京都, 我想去祭拜他。” 太宰治果然蔫蔫地失去了兴趣,但坐在他旁边的国木田独步闻言,猛地抬起头,郑重其事地观察信玄的表情。 国木田独步把太宰治拉到一旁,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信玄隐约听到了“信玄平时不怎么出门”、“难怪答应来京都旅游”、“一定是为了扫墓”等话语。 信玄:“……” 好像有什么误解。 半分钟后,国木田独步转回来,说:“我陪你去吧。” 该死! 信玄心想, 他只料到太宰治会问个不停,却忘了国木田独步素来是个爱操心的人, 他肯定以为他心情不好, 打算陪他去给过世的友人扫墓。 信玄看着国木田独步真诚的眼神, 他该如何推辞呢? * 拒绝他人诚恳的关心,是一件困难的事。 半小时后,在国木田独步的陪伴下,信玄踏上了前往禅院家族墓园的道路。 因为距离不远,二人决定步行前往。 路上他们经过一家花店,国木田独步停下来,建议道:“买一束花吧。”信玄采纳他的建议,买了一束雏菊。 他们按照地图上的指引,抱着花,来到位于市郊的墓园。 墓园在山上,要穿过高大的松树林、潺潺流淌的小溪和一大片草地才能抵达。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京都,环境很优美,能听到悦耳的溪流和鸟鸣。 禅院扇开辟的墓地就在家族墓园对面。 信玄眺望着对面的墓地,发现墓碑的数量、方位都摆成了锁魂阵,按风水学的说法,这样的阵法能困住死者的灵魂。 他觉得有些可笑,看来禅院扇也知道家主之位是踩着尸骨得来的,甚至不惜求助虚无缥缈的玄学,以求心安。 作为当年禅院事变的亲历者,信玄深知禅院扇和他的党羽有多无恶不作。 不支持禅院扇的族人要么被杀、要么逃往国外,不然就像禅院甚尔一样脱离家族。如今留在禅院家的人,基本全是禅院扇的亲信,手上都沾过同族人的血。 信玄沿着眯起眼睛,他望着波浪一样晃动的松树林,想到了多年以前的旧事。 . 他在禅院家当体术老师的时候,一直住在别院,离本家足有3公里,每天前往道场要花费半小时。 因此,每天早上授课结束后,他都留在道场午休,一晚上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禅院甚尔虽然是禅院直毘人的五代近亲,但由于没有咒力,和信玄一样地位低微,同样住在偏远的别院。 和信玄关系亲密后,禅院甚尔也加入了他的午休行列。 禅院甚尔会带两份便当充作午饭,他不擅长料理,带的都是梅干茶泡饭、煮豆腐之类简易的食物。 吃完午饭后,二人并排躺在缘廊,看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扁柏发呆。 风把树叶吹得像一片绿色的海浪,也带来院子里百合的清香,信玄和禅院甚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度过短暂的休憩时光。 . “我们到了。” 听见国木田独步的声音,信玄回过神来。 经过一条长满杂草的鹅卵石小路,他们已经抵达对面的墓园。 当年反对禅院扇的人基本都死了,这片墓园内已经多年无人拜访,一派荒草萋萋的悲凉景象,和整洁干净的禅院家族墓园对比鲜明。 信玄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唯有一座坟墓与众不同。 这座坟墓被人仔细清理过,白色的石碑上没有堆积的落叶,一尘不染,坟前还放着一束百合花,花瓣有些蔫了。 这时,有个穿黑衣服、戴鸭舌帽的男人,从另一侧走进墓园。 他手中捧着一大束百合,低着头,没注意到站在上方的国木田独步和信玄,他们也看不清他的脸。 男子走向那座唯一的整洁坟墓,动作娴熟地拔掉几根杂草幼苗,用手将沾在墓碑上的积雪扫开了,露出死者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信玄眯着眼睛,仔细辨别墓碑上的文字,他这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坟墓。 这个人竟然给他扫墓,他是谁? 男子已经将积雪清扫干净,他矗立在墓碑前,摘下鸭舌帽。 信玄看清了他的脸。 肤色较深,一张漂亮的脸,嘴角有道伤疤。 原来是你啊,禅院甚尔! 二人此时正好走到了禅院甚尔正后方,是个绝佳的藏匿位置。 信玄在一棵高大的榕树背后停下来,顺便拦住国木田独步,谨慎地观察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在说话,但由于隔得太远,信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字。 风中隐约传来一句话:“……我会杀了他们,替你报仇。” 杀人、报仇? 他要杀谁? 信玄警觉地皱起眉,他撑着树干、探出半边身体,想仔细窃听禅院甚尔的自言自语。 谁知,他口袋里忽然传出一阵来电铃声。 他忘了开静音模式。 信玄感觉心跳飙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