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亲吻石碑后, 戴上鸭舌帽,踏着积雪离开墓园。 他要去哪里? 在侦探社工作的几个月来,信玄已熟练掌握跟踪技巧,他无声无息地跟在禅院甚尔身后, 和他一起下山了。 禅院甚尔返回市区, 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信玄也如法炮制, 他拦住后面的出租车,钻进副驾,指着前方对司机说:“跟上去。” 司机怀疑地看了信玄一眼,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他认为这名青年打扮诡异、行为古怪, 是个可疑的人物。 司机犹豫地问:“你们认识?” 信玄见司机迟迟不肯开车,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两千円递给他:“快点!” 司机眼中的怀疑一扫而空, 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 禅院甚尔的目的地是一家私立医院。 医院位于郊区, 红墙白漆的建筑群藏在树林中, 环境清幽, 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汽车缓缓驶过树林,信玄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大楼,疑神疑鬼地想,甚尔看起来不像受伤了,为什么要来医院呢? 司机也正到处张望,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听说这家医院收费很昂贵,还是御三家指定的疗养院。比如禅院、加茂, 他们家族的咒术师受伤后,就可以在这里接受治疗。” 信玄听到“禅院”二字, 顿时明白了大半。 禅院甚尔之所以来医院, 要么是探望病人, 要么是把病人杀了——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 信玄从车窗翻出去,借着绿植的遮掩,尾随禅院甚尔溜进医院。 一路都无比顺畅,直到进入大厅时,禅院甚尔凭借敏锐的感官,察觉到了跟踪者的存在。 他猛地回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嘶——” 信玄猝不及防,他快速坐到等候区的沙发上,还捡起一张报纸,煞有介事地假装在看报纸,顺便用它遮住上半身。 禅院甚尔没发现任何异常,尽管心存疑虑,却还是收回了视线。 他走向前台,信玄听见他询问工作人员重症监护室在哪里,他来探望病人。 探望病人? 这可是个意外情报,信玄好奇地从报纸上方探出半个脑袋。 禅院甚尔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没有伙伴也没有亲属,平时最多和信玄聊聊天。 信玄想起了第一次和禅院甚尔搭话时的情景,他说十句对方才应一声,表情还颇不耐烦,总是冷冰冰地瞪人。 那时候,信玄性格不如现在佛系,连续一周搭话失败后,他被禅院甚尔气得想当场辞职。 鉴于以上原因,得知禅院甚尔是来看望病人的,信玄不由得百感交集。 他欣慰地点点头。 终于交到朋友了,甚尔。 禅院甚尔走进电梯,随着电梯门关闭,面板上的数字也开始跳动。直到数字跳到“13”,电梯停止了。 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后,信玄快步跑入紧急通道,默念:“13层。” 瞬间移动的感觉有点像坐跳楼机。 随着重力方向改变的不适感,信玄出现在13楼的通风管道中。 通风管道长期无人清理,覆盖着一层干燥的灰,此时,信玄正趴在那层灰上,外套、长裤,全都沾满了灰白的印子。 他叹了口气。 无所谓,瞬间移动的副作用罢了。 信玄忍受着通风管道内的扬尘,小心翼翼地挪动到通风口旁边。 透过铁丝网,他看向下方的走廊。 走廊内,墙壁、地面都被漆成白色,在白色背景的衬托下,八名不省人事的男人格外显眼。 他们脖子上各勾着两枚电极,看来是被电|击枪打晕了。 不远处,一个身穿飞行员夹克和牛仔裤的年轻女子正靠在窗边。她戴一副平光眼镜,梳高马尾、齐刘海,腰间插着两把手|枪。 禅院甚尔走出电梯,见怪不怪地跨过倒在地上的八名壮汉,朝她打招呼。 “听说真依前天受伤了?” 真依? 信玄努力回想,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终于浮出水面。 禅院真依,双胞胎中的妹妹,禅院扇的次女。 他恍然大悟,看来眼前这名高马尾的女子,就是五条悟的学生、去年刚从高专毕业的禅院真希。 . 禅院真希轻微地一颔首,依然盯着窗外。 “真依被派遣祓除咒灵,结果咒术协会评定失误,咒灵并非二级,而是一级——她左半边身体的肋骨都被扯断了。” 过去,咒灵的等级通常综合“窗”的观测结果、术师的报告进行评定。 但自从实行派遣制,咒术师被禁止擅自前往目击现场,咒术协会仅能通过“窗”判定等级,经常出现误差。 信玄看着躺在ICU里的禅院真依,悒悒地想,咒术高层真是作恶多端。 禅院甚尔走到被电晕的八名壮汉身边,端详他们和服的纹样。 他说:“是躯俱留队的人。” “嗯,他们守在电梯门口,不让我进来,所以我把他们打晕了。” 禅院真希嘲讽地笑了笑:“他们把家入老师软禁在学校、不允许我看望真依,只是因为那个笨蛋提出废除派遣制时,我们公开表示了支持。” “那个笨蛋”是谁? 结合上下文,信玄很快明白了——是五条悟。 他心想,咒术协会对术师的管理近乎苛刻,而禅院真希是五条悟的学生,受到的看管必然比其他术师严格许多。 禅院甚尔问:“家族会议的时间定下了?” 禅院真希诧异地扬了扬眉毛:“你下午没收到请帖?” “禅院扇生怕我把他砍成两段,怎么可能发给我。” “……也是。”禅院真希望着窗外的树林,低声说,“今晚七点,带上你的咒具。” 禅院甚尔绿色的眼睛扫了她一眼。 “你想亲手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