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骨碌碌从皇宫行到长乐坊。 公主府内响起悲悸的啼哭声。 襄陵公主一整天都在心绪不宁,心里紧绷着一根弦,突如其来的哭声逼断了心弦,没来由发了一通气,从轿子里跳了出来怒声训斥。 “出了什么事在这里哭哭啼啼?驸马呢?他在哪。” 府外跪了一圈人,平日里都是侍奉襄陵公主和元茗光的,襄陵公主看他们跪地痛哭,也不见元茗光,眉心一跳,压着心底的急躁不安,声音高了几分:“驸马去哪了?” “殿下,公子他……他……”与元茗光一起长大的书童跪在府门前泣不成声。 襄陵公主慌了一瞬,复按下情绪不表,唯独捏紧攥在手心的狐氅一角,问:“他怎么了?” 书童眼泪决堤一般涌出,伏首大喊:“公子遭人暗害,已经气绝——” 遭人暗害,已经气绝? 已经气绝…… 气绝…… 天昏地暗,刘公公即时搀扶着襄陵公主,训斥道:“大胆,咱家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殿下面前诅咒驸马。” “他现在在哪?” 襄陵公主眼圈红了,声音平平,却带着湿漉漉的雾气。 书童去看她,恰巧襄陵公主也在看书童。公主与驸马成亲十年,书童从来没见过襄陵公主此般模样。 像是一只被人精心雕琢的玉美人活了过来,流露出来于真心的哀痛悲绝,却因不晓人情,脸上仍是空茫,不知自己此时是何情意。 襄陵公主与元茗光是少年夫妻,与他有过满京皆知的夫妻情薄,也和他在孤独的夜里互相依偎过。 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襄陵公主曾满心疯癫的折磨元茗光,更不肯放过自己,元茗光也曾在无人的黑暗里自我煎熬,暗地嗤笑襄陵公主的疯狂。 十年夫妻,十年陪伴,十年爱恨,十年情义。 他们是阴暗里纠缠不休的毒蛇,是光明下清风霁月的明珠美玉,他们是生前同衾死后同穴的年少夫妻。 “十年了,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你我是夫妻,我必须放弃过去,漫漫余生我才能好过。” 床幔低垂,烛光映照琉璃珠,襄陵公主枕在驸马肩头,抚上尚有余温的下颌,指腹在他脸上游走,抚过他的下巴、鼻梁、眼睛、眉毛、额头,不放过每一处。 他们就像诗人笔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情深夫妻。 “究竟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可你走了,我……”襄陵公主的泪沾湿元茗光肩头的寝衣,“我该与谁夜诉闲谈?” 他们夫妻最亲密、最情深的时刻,一生一死。 京城欢声笑语,烟花燃了一轮又一轮,花灯彩灯不夜天,炮竹噼啪作响,襄陵公主府撕下福字,摘去红灯笼,褪红绸彩铃,一派凄哀冷清。 刘公公放心不下襄陵公主,让厨房炖了燕窝自己亲自送去,凉风无情刮着,刘公公一人走在回廊,风声似乎有话想说。 刘公公总觉得有人趴在他耳边嘶嘶低语,冷风贯入领口,他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 襄陵公主依旧紧锁房门不肯出来,也不准人进去,刘公公在门外听着襄陵公主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 人都已经没了,说得再多又算什么事?人好好的时候不肯珍惜,死后方知不能失去。 刘公公叹了口气,亦满面戚戚,轻叩两下门,“殿下,奴婢给您……” 嘭—— 听声音是一块重量不轻的金银物什被人焦躁地扔上房门,可见里面人的怒火。 若是门没锁,那玩意儿此刻砸上的就是…… 刘公公登时腿软,托盘上的玉碗险些脱手。 “奴、奴婢告退。” 刘公公触怒了襄陵公主,连滚带爬的退下,襄陵公主眼圈发红,眼中的焦躁愈发浓烈,一腔悲愤怒火无处可施,火山一样积压在心里,堵得她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你为什么还不说话?” 元茗光安静的躺着,十年前的探花郎早已被岁月蹉跎得失了年少风流,襄陵公主在他脸上再也看不见少年时满京百姓掷火树银花的熠熠光彩。 襄陵公主一点点抚过元茗光眉心,眼神哀婉,偏偏在笑。 “你若是不想说,那就听我来说。” 她从十七年于琼林宴见到元茗光第一眼讲起,讲到她嫁给元茗光,讲到与他的十年炎凉,讲到他们的孩子出生…… 讲到最后,襄陵公主说不下去了。 她发觉这十年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