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却还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非他不救,而是他即便出手,也不过保她多活这一时三刻罢了。且每时每刻,她都将忍受无尽的痛苦。 苏杳早就活不成了,不仅是黎正曾将她打成重伤,更是白虎门的人为了摆布她而迫使她服下的毒,黎馥心里比谁都清楚,苏杳最恨受人威胁,她宁可舍命也要凭自主意愿行事。 而今苏杳已是躺在冰凉地面上的一具尸体,灰暗的脸上再不复光彩,双目紧闭,好似到死都未得安宁。她本是最注重衣束妆点之人,生前从来光鲜亮丽,无论身置何处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可死后还是免不了归于暗淡,香消玉殒。 黎馥回到她身边将她重新抱了起来:“杳杳,我永远陪着你。”说罢便自尽了。 她本身就毒素缠身,想死真是太容易了,稍一卸力,不再以内功护住心脉,便立刻毒发身亡。 黎府跟来的幸存者们纷纷跪倒伏地,有一两人带着哭腔道:“小姐…” 可黎馥终于能毫无顾忌地紧搂着苏杳,同她生死相随永不分离了,活着的人在伤心,死去的人却面含笑意。 柳云闭了闭眼,虽已见过太多惨状,但她仍会感到悲戚,仿佛灾难降临到了自己身上。她总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她该怎么做,她还能做些什么。 纪玢誉已凛然走远,纪元徽不得不拽着她赶紧跟出去,不料刚走出苏府大门便有些闲言碎语传入耳: “那女人竟为一条狗杀夫,真是疯魔了。” “本就是个疯女人,丈夫在外边不知养了多少只狐狸,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死活不信。” “听说那狗是她养了七八年的老狗了,被她丈夫生生打死,还就当着她的面,想来疯也是有原因的。” “再怎么说那也就是条狗,人跟狗能有多大感情,她还能指着狗过日子不成?既指着丈夫养活,就该顺从听话,不过打死条狗罢了,又没怎么着她,这有什么可发疯的,得了教训往后长长记性好生跟男人过日子也就是了,她可倒好,发起狂来要给狗报仇,一刀捅死了她男人。啧啧,要我看呐,她就是跟狗待一块久了拿自己不当人看了,以为自己是狗媳妇呢。” 说罢,那人竟掩口大笑起来。 另一人用胳膊肘搡了她一下:“你嘴上积点德吧。” 那人大叫起来:“我怎么了我,那疯女人自己造孽,无端端搬去别苑住,支都不支一声,哪个男人连日里奔波劳累可算回了家,发现媳妇不在还不知上哪儿去了,不起疑心不发火啊,要我说打死条狗都算轻的。那疯女人不知福不记恩,为这点子小事拿刀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丈夫,听说可是一刀毙命,这得是疯成啥样了啊。” 柳云浑浑噩噩地跟着纪玢誉走到大道上,听完这些话浑身都跟没知觉了似的,里里外外都木了。街上热闹非凡,同苏府内的景象可谓是两个极端,可不绝于耳的吆喝声仿佛被柳云隔绝了,她什么也听不到。 这时,一行官兵经过,她们口中的疯女人竟一眼看到了她,冲破桎梏闯到她面前紧紧箍住她双臂。 旁人都忙闪躲开来,柳云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满是血污,面目狰狞的脸。 她在柳云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就被官兵呼呼喝喝动手动脚地带走了。柳云的目光追随她远去,她披头散发,遍体鳞伤,四肢都戴有枷锁和镣铐,正走在赴死的道路上,却还在熠熠天光中回头朝她笑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石盼归,石夫人。 木然地走到街角,井梧另去牵来马车,柳云却在纪玢誉踏上车前问道:“宗主,能不能给我半日空闲?” 纪玢誉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要做什么?”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柳云仍道:“我想请半日假。” 纪玢誉道:“不许。” 柳云:“……” 纪元徽打圆场道:“要不小叔先出发,我跟云儿晚些到。” 柳云不由得望向他,她几时说了要他跟着一起? 纪玢誉一脸不悦,纪元徽只得再道:“求你了,小叔。” 纪玢誉默然迈上马车,自车厢内传出话来:“入夜前赶到桐城,我在裴弘璧府上等你。” 纪元徽笑道:“谢小叔。” 柳云亦感激道:“谢宗主。” 马车绝尘而去,纪元徽望向她:“云儿,你要做什么?” 柳云神色凝重:“殓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