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柳云倚靠了一下篱笆,可篱笆不稳,摇摇欲坠,她身子一塌便赶忙直立起来。 夜里的风好似自云端飘来,带有一种虚浮的凉意,柳云不禁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痛而真实总好过虚无缥缈。 莫轻墨递给她一锭银子:“今晚的报酬。” 柳云两眼一亮,毫不犹豫地接过:“你几时发的财?” 莫轻墨直直地望向前方,前方却是无尽的黑:“你能不能给她找个去处?” “我?”柳云指了指自己,“你没搞错吧?” 莫轻墨道:“两月前我在江北遇到一个养蝎子的,他广招供血之人,我是受雇者之一,给他那一筐蝎子喂了一整月的血,去除吃用、药补和住宿费,我统共得了二十两工钱,都在这了。” “你…”柳云惊异道,“你是说…这是你卖血挣的钱?” 莫轻墨风轻云淡道:“算是吧。” 柳云顿时觉得这银子十分烫手,一把塞回他手里:“那我不要了。” 莫轻墨看了看她,摊开手掌:“收下吧,兴许日后还得劳烦你给我买副棺材。” 柳云脸色一变:“你真是疯了。” 莫轻墨道:“只有你能帮我了,若你不肯,我恐怕要曝尸荒野了。” “你胡说什么?”柳云低吼,“你们不是已经成功脱逃了吗?你不是应该带她远走高飞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一支暗箭从背后穿过他胸膛,莫轻墨对柳云笑了一下,银子自他手心里跌落到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倒是跟箭刃扎进□□里的声音有些像。 柳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血色褪尽的脸和静静站在不远处,手背上绑着箭弩的萧萱。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都疯了吗?” 萧萱道:“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也许我宁愿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呢?” 血水从莫轻墨嘴里涌出,他笑道:“那样太辛苦了,我又要瞒着你,又要同你亲近,委实是心力交瘁,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赔给你也没什么。” 柳云慌忙搂着他与之一同跌在地上:“莫轻墨,你能不能别死?” 一瞬间泪流满面。 莫轻墨笑道:“从前我捡到一枚宝贝,名叫情人泪,当夜就拿到黑市上卖了高价,谁知是假的…后来听说从我手上买走假药的人是竹影斋之主,萧肃…”他呼吸渐弱,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什么了。 情人泪?他是说…情人泪? 柳云浑身骤然发冷,像被关进了冰窖一样直打颤。 “别说了。”萧萱道,她眼眸深处终是泪光闪烁。 半个时辰前,她对柳云道:“我娘和我弟弟早年遭仇家暗害重伤难愈,我爹为了治好他们遍寻灵药,终有一日得了一颗情人泪,可作药引熬制伤药,却不想我娘和我弟弟服下后皆在一刻钟内暴毙身亡。我爹因此发疯,一人单挑整个白虎门炎火堂,最终死在炎火堂堂主熊厉铎手中。这些事都发生在我小时候,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他。” 说到这里,她直直盯着烛火的双眼眨了眨,神色有些松动,“你也遇见了他,想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原来她身世竟如此可怜,可柳云无法表达同情,因为她并不需要,甚或极其厌恶。 柳云只能慨叹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曾有过那么多的惨痛经历。” 萧萱道:“我不想嫁给于深池,一辈子做他的掌上玩物,多谢你助我逃出来。” 柳云忙道:“其实我也没帮什么忙,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莫轻墨为什么要让我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我好像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 萧萱默然不语。 柳云道:“要不我去问问他?” 萧萱不置可否,柳云便顾自出去了:“我去外面透透气,你要觉着闷,也可以出来吹吹风。” 那时萧萱不予理会,可此刻她出来了,柳云却无比希望她从没出来。 莫轻墨眼皮渐沉,缓缓望向她:“我没有想过会害了你的家人,更没有想到会遇见你,一切都是命,我认了。” 在河边远远瞧见那个兀自抹泪的小姑娘时,他也不过才十四岁,如果他早知道自己间接害死了她的至亲之人,那么他就不会向她走近。可等到后来渐渐发觉这一残酷现实,他已走不开了。即使刻意疏远,他的心也还在她那儿,不曾离开过。 那些年里他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意外遇见柳云时,他也只是想做件好事当回好人聊以遣怀罢了。 柳云一直以为是莫轻墨在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