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声音不稳道:“你认为一个掌控欲如此之强的人会善待灵鸟吗?” 明知故问的事,她又一次做了。 实在是此人的嘴脸太难看! 他一脸坏笑道:“这与我何干?只要我付出的辛苦与努力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其他东西便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柳云垂眸望向灵鸟:“可你辜负了它。” “辜负?”那人仰脸一笑,“这可真是笑话,这玩意儿?”他再次将百灵鸟高举起来,“不过是只畜生罢了。” 已然蜷缩成一团的百灵鸟仍不禁颤了颤。 原来再有灵性的生命也会上当受骗,前一刻的奇妙美好顷刻间荡然无存,百灵鸟最后注视着这个它选择相信却实在不该相信的人。它呜呜两声后蔫儿了下去,浑身围绕着无比悲伤的气息,到底是人类太狡猾奸诈,还是它太愚昧天真?那样美妙动人心弦的笛音,日复一日无论风雨的坚持,却来自于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又是一个上天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才艺,却忘了赋予他灵魂之人。 柳云悲叹:“你用它换取财富,再赔上自己的尊严以求增加那么一点点的,在富贾心目中的分量,但其实你与乞丐何异?你不过是有几分外表上的体面罢了,实则你受过何等屈辱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你有才华,有手有脚,却为何非要干这种营生?” 无下限地取悦他人免不得要自轻自贱,何况他所取悦的,只怕是个藐视所有之人。 那人闻言毫无愤恨,却是大喇喇笑道:“我这点本事能挣几个钱?我是该去街边卖唱,还是与楼子里的姑娘们相和?我那小镇上能出这么个不愁钱的大老板还恰好有这么一喜好,使我得以一展所长,个把月的功夫挣得一年也用不完的钱,我实在觉着三生有幸。不瞒你说,我真得谢谢贾老板,至于体面跟屈辱,全在各人。兴许你觉着不光彩心里不舒坦,可我却觉得这点代价委实不算什么,你干不来的活我信手拈来,这钱岂不合该我挣?” 柳云意味不明地瞧着他,紧蹙的眉头随着他没心没肺的笑声渐渐舒展开来。 “也许,你说得对。” 柳云竟也笑了一声,可笑容发苦,双眸中含了泪。其实那些话她本不该说,原也不想说,可一时情绪上头没忍住,果然到最后说不过别人反被对方说服,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人笑道:“看你这样也不是自小没吃过苦的人,既知生存不易,闲事莫理且各人有各人活法的道理,便早该抹去心里那点毫无价值可言的良善,收起你对他人他物的同情与怜悯。你若仍是看不惯,则应顺遂世道,拿出你的本事来。” 柳云被他越说越没脸,不自觉往纪玢誉身后挪了挪。 纪玢誉施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够么?” 那人立刻喜笑颜开,把网绳扔到地上,搓了搓方才接过,还唯恐触碰到纪玢誉惹得他不高兴,拿了银子对光欣赏一番,再用口一咬,喜不自禁道:“够了够了,老板大气。”不一会儿反应过来,又忙忙捡起网绳,原意交到纪玢誉手里,见情形觉着似有不妥,便改而递给柳云。 谄媚奉承事做的多了,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果然还是钱好使啊,说来也是,他卖给谁不是卖,自然价高者得了。 柳云心情复杂地伸手接过,纪玢誉轻描淡写道:“放了。” 柳云喃喃道:“宗主…” 纪玢誉看她一眼,亲手解开绳索,使百灵鸟脱出束缚,展翅飞走。 那人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别人愿意怎么费钱他管不着,反正他拿到钱了就成。 可令人失色的一幕发生了——百灵鸟才至半空,便发出一声极尽悲切的啼鸣,双翅如同空谷回音般颤抖,灰色羽毛上泛起的紫光先是骤然一亮,随后化为乌有,它眸中似有泪光闪过,却也在刹那间逝去,它口中流出一滴血,如红宝石般砸得粉碎,变成丛草中的一朵朵鸢尾花。紧接着它直坠而下,跌落在地,自此长眠不醒。 “百灵鸟!”柳云飞快跑去,双眼立时变得模糊不清。 纪玢誉跟了上来,那人却倒退两步道:“这可不干我事啊,你…你自己非要放了它,指不定它以为你嫌弃它不要它了呢…” 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无法信服,也亏他脑子转得快想的出来说的出口。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他唯恐祸连己身便藏好银子一溜烟跑了。 “为什么这么傻!”柳云低嘶,只在余光里瞥见那人迫不及待逃走的一点点黑影。那黑影很快消失不见,却竟犹如落在名画佳作上的一滴墨,摧毁所有。 为什么? 一个人若是自私至极,倒是省却许多苦恼痛楚,为什么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