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这样一只贞烈的灵鸟遇见了他？为什么不叫他自食其疚，为什么要把悲伤哀痛留给有血有肉的人？ 百灵鸟死去的惨状纪玢誉看在眼里难免动容，可终究是见惯了生死，生不出多少悲悯之情，唯有轻轻拍了拍柳云肩膀。 柳云深深呼吸，极力把眼眶里的泪倒了回去：“为什么它都已经重获自由了还选择轻生？只因为被那一小人辜负了么？便是要恨自己瞎了眼蒙了心，也不该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怪不得… 怪不得它这么有灵性的鸟儿在他们做交易时没有一点动静，原来它不光是放弃挣扎了，而是它对这薄情人世已不再留恋了。 纪玢誉道：“或许是自怨吧。” 怨恨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么？ 柳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一时间无法从哀伤的情绪中抽离。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恐怕它已恨透了世人，便是死后也不愿沾染人类的气息。 纪玢誉自然注意到她的顾虑与忧愁，便拾起一根落地枝杈在树下刨了个坑，而后用帕子包裹起死去的百灵鸟尽可能平缓地放入其中，末了掩土夯实。 “品性高洁”、“以死明志”、“自此安生”及“来世重头来过”之类的话他随口便能吐出一堆，可他不觉着对柳云说这些有何意义，尤其看到柳云红肿了眼眶的愣神模样，他更是没法说出口。 柳云含泪苦笑道：“如此，附近的野兽或是暗穴里的兀鹫便不会闻见血液和尸腐的气味了么？” 纪玢誉皱起了眉，柳云闭了闭眼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的，我们走吧。” 纪玢誉颔首，二人遂重新上路，各自无言。纪玢誉倒也不是个忍受不了安静的人，却不由自主地打破良久的沉寂道：“昨日你应当见到了不少死人，便是死在眼前的场景想必也反复上演过多回了，却为何不见你为之黯然神伤，反倒是对一只自绝而亡的百灵鸟，你便心痛难当了？” 柳云道：“如果我说比起人，我更喜欢动物，宗主会觉得不妥么？” 纪玢誉微一扬眉：“我是否觉着不妥于你而言紧要么？” 柳云略显疲惫地扯了扯嘴角道：“倒是无甚关碍。” 纪玢誉道：“你倒是真情流露，也算难得。” 柳云讶然：“原来在宗主眼里，属下是个假模假样之人。” 纪玢誉笑道：“难道不是？” 柳云叹了口气：“属下只是想做个深藏不露之人罢了，最好能如宗主这般令旁人难以琢磨，相反的，表达出真情实感总觉得是一件很丢脸很没用只显示自己无能的事。” 纪玢誉沉吟道：“此话倒也不假。” …… 柳云道：“所以宗主为何纵容那人逃走？宗主不是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么，为何不叫他尝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倒叫他称心如意了。” 纪玢誉道：“这两者之间有因果联系？” 柳云十分肯定地一点头：“有。” 纪玢誉沉默片刻，道：“那便是因为不值当。” “什么？”柳云一头雾水。 纪玢誉道：“一小人尔，怎配我亲自出手。” 柳云：“……” 所以银两的损失不算损失是么？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