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气温适中,不冷不热,惹得人睡意迷浓。 李墨云听见了潭影的声音,但她此刻并不想破坏掉如此好的打瞌睡的氛围。 李墨云还是松松地闭着眼,嘴角浅勾,声音也懒懒的:“我正偷得浮生半日闲呢,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吧。” 李墨云的脸线条冷峻,原本应该是给人感觉很不好接近的类型,可李墨云的表情总是很放松,总是浅浅笑着,便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潭影的目光定格在李墨云脸庞冷峻清淡却又温和的线条上,稍微一出神,他又想起了无形无声老师说的话: 你确定她真的把你当朋友了吗?你确定她不是在哄小孩吗?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当潭影看着李墨云的时候,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能开心起来,一切都不重要。 最近潭影做饭的时候,李墨云总会一次不落地在他旁边“见证”,今日不见李墨云的身影,潭影原本是想告诉李墨云他准备做午饭了。 潭影看着李墨云笑了笑,不忍打扰她的宁静。 潭影转身正准备离去,恰在此时,一阵山风呼啸而来。 强劲的风吹打在透明的大玻璃窗上,摩擦出沙沙声响,李墨云感知敏锐地缓缓睁开眼。 目光一斜,窗外花草树木在强风中摇曳不止。 李墨云双手撑着沙发椅站起身,拉开窗户,狂风猛地灌进整个房间,打得屋内杂物咚咚作响。 电脑桌上的一沓白纸也被缭乱无章的狂风卷起,在拥挤的房间内狂飞乱舞。 哗啦哗啦的声音充斥在李墨云的耳边。 但李墨云却是毫不在意,她把窗户拉开更大的口子,眸光直向远方而去。 李墨云明明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可潭影却仿佛从李墨云的嘴角看出来一丝疯狂的味道。 屋檐下的风铃也在此刻叮叮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那声音清脆透骨,仿佛能敲进人的灵魂。 潭影目光循着风铃的声音望去,几个玻璃印花风铃不知何时已被高高悬挂于屋檐。 李墨云一定喜欢这声音,潭影突然就涌上了这样的想法。 正值潭影思索之际,一张颜色浅淡的纸张飞过他的肩膀逃逸而走,他侧身伸手抓住,才阻止了一张画纸的离家出走。 潭影拉扯平整一看,是一副水墨画,除了浅淡的黑墨水色,再没有多余的颜色。 那浅淡的线条在纸张上一圈一圈地勾勒,潭影看不清那画上的是什么,但画主人的思绪应当很乱。 线条勾勒得毫无规律,那缭乱的黑墨水就像是一个人深沉无尽的思绪。 潭影的视线在浅淡的线条间游走,仿佛没有终点,被那些线条卷着,好像连目光也变得沉重起来。 “你喜欢这画?”李墨云的声音在风中听不真切。 潭影回过神来,把画物归原主,“我只是觉得这上面的线条好长……” “仿佛看不到尽头?”李墨云笑着接过画,随手扔进抽屉里。 “嗯。” “因为本来就没有尽头啊。”李墨笑得灿烂。 随即李墨云单手撑着窗沿,身子一躬就整个人翻出窗户来,反手关上窗户,并丢给潭影一个安全帽,自己也戴上一个。 二话不说,李墨云就去车棚驶出了小电驴,对潭影喊道:“上车,潭宝宝。” “天时已至,带你去看看我们宁心镇最恢弘的景色。” 闻言潭影毫不犹豫就坐上了李墨云小电驴。 潭影刚一坐上,李墨云右手就要转动把手加速。 “坐好了,要是被风刮走我可不负责啊!”李墨云的声音在狂风中也变得狂放起来。 潭影还是第一次见李墨云这么亢奋,想都不想就抱紧了李墨云。 李墨云微微低头一看,“这么胆小啊,我不过是说着玩的,算了算了,看在你还是个宝宝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 李墨云右手握紧把手猛地一扭,电动车的嗡鸣声瞬间响起,“走了!” 纯黑色的小电驴以风驰电挚般的速度急驶在沥青公路上,李墨云微微俯身直迎劲风。 在那偌大的狂风中,在重重叠叠的山峦青影中,她一点一点勾出了一个肆虐又疯狂的笑。 那笑,仿佛比这狂风还狂,比无边蔓延的山峦更加肆虐。 刹那间,温和近人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的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 烧尽她的眼泪,烧尽她的疑惑,烧尽她的思绪,烧尽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