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成了一个无悲无喜无动无静的人,只有灰烬化成了她的灵魂。 而她的灵魂如烈火般绝望。 潭影坐在李墨云的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看不见她那肆虐又疯狂的笑,更看不见她眼中的绝望与不屑。 这个世界不配她后悔,也不配她在意。 世间种种,于李墨云而言,只有绝望是真的。 她的困惑早已似有如无,而她的绝望永刻灵魂。 也只有在这样毫不顾忌的狂风中,她才露出了本来的面色。 一个转弯过去,李墨云松开油门的同时拉紧刹车,小电驴骤然停歇。 李墨云往上一望,那若隐若现的雾青色近在眼前。 “这是宁心镇最高的山,”李墨云看向潭影,一贯的笑:“走吧,趁着如此恰到好处的山风带你上去感受一下。” 潭影跟随李墨云的目光向上,大致估算了一下,要爬上山顶大概需要2个小时。 他们既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带任何装备,在潭影看来就这样贸然登山不是明智之举。 “可我们没有带任何补给。” 李墨云却毫不在意,淡然一笑:“就是不要带多余的东西,外物多了人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吃饱了就不会体会到饥饿,而且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人的思维在饥饿的时候可能会更加清晰。” “正所谓没有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李墨云向潭影伸出手,她的声音在风中悠悠而来:“要跟我走吗?潭影。” 这是李墨云第一次主动向人伸出手,只因那句:那李老师……能陪我一起寻找答案吗? 不论结果,随心而动,邀请有且仅有一次。 果不其然,潭影握住了她的手。 2个小时后,她们登上了山的最高处。 李墨云站在山巅,向下眺望,袅袅人烟在无尽山色中显得渺小又渺小,像是下一秒就能全然消失。 站在这样的高处,人的眼睛,人的思绪,人的感受,总是变得宏远又敏感,风的一丝一缕,草木的一摇一晃,昆虫的一跳一停,所有的细节都是那样的清晰。 可眼前最清晰而宏伟的景色,却恍如雾里看花般变得模糊起来。 山下的小村庄看不清了,雨中走过的小路好像也找不到了,那个曾经端坐于门口同自己谈话的人也不知所踪了。 眼前所有,犹如一副被悬挂在时空某处的画。画中有上下,有远近,有时光。 而自己,则是偶然途经此地的赏画之客。画中的一切与她无关,她既不是画中人,也不是作画人。 画中的一切于她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处景色。 只有山风的呼呼声绕耳不绝,只有身边咫尺之遥的人呼吸犹热。 那温热的呼吸随着风飘荡过来,微微托起李墨云的手臂。 李墨云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双手被山风略微托着,懒懒地松开手指。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清冽而悠扬:“欢迎来到绝望之巅。” 潭影:“绝望之巅?” 李墨云“嘘”了一声,“什么也不要问,闭上双眼感受。” 潭影依言闭上双眼,耳畔的风呼啦啦地吹着,他的思绪随着山风飘到了那个久违的、遥远的、18岁的夏天。 夏日的阳光透过透明的大大落地窗户倾洒进来,整个屋子被照得程亮。 一位身穿黑色纱裙的精致女士正兴奋地打着电话。 “是的是的,成绩查到了,正常发挥,上国内top1是没问题了。” “你们家孩子发挥失常?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好好发挥还能上个211的。” “明晚的升学宴一定要来啊,也带上你家孩子。” 潭影坐在沙发上等着母亲打完电话,再一起去买一套专门为了升学宴的新衣服。 潭影抬手一看手表,下午3点,他的母亲已经打了1个小时以上的电话了,把他的好成绩通知了每一个亲朋好友。 而他也刚接完了父亲的电话,无非就是高兴地恭喜让他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向着美好未来奋斗之类的,不开口潭影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十几年了,父亲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么重复几句,从来没有过什么变化。 十几年了,潭影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么重复几句,如常的应答回复,从来没有过什么变化。 这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即便是在这样的日子,也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