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角也得以解放。 她疾步回房,延陵渺在她身后,沉沉唤了声:“苏姑娘。” 苏南烛距离他不过一尺,却没有回头。 连日天晴,若即若离的浮云终于在今日聚拢到一处,接连融合成诡谲的云浪,掩出一片阴沉沉的云影。 这山雨欲来的架势,与逐渐下沉的热气相呼应,压得人喘不过气。 “怕是要下雨了。” 苏南烛从轿窗往外看,山道两旁,高大的杉木密密匝匝,与沉至半空的浓云相触,几乎不见缝隙。 延陵渺也从书册中抬眸,瞅了眼灰蒙蒙的天,轻轻嗯声。 自那日揪他衣袖,弄脏了那件艳丽惹眼的绛紫长袍,延陵渺对她冷淡了许多。 她眉梢微抬,偏头注视他拨弄书页的指尖,没话找话聊:“看此情形,雨势必定很大,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躲躲?” 对方再没抬眼,只轻轻敲了敲轿门,外头丹砂会意,众人四处探看,脚步声也变得急切起来。 远处传来滚滚惊雷声,乌云愈渐浓厚,翻滚着朝下积压。 “公子,怕是来不及了。” 一腔惆怅还未散尽,忽听得丛林中传来窸窣响动,木湘最先反应过来,目光凛然间,寒剑已出鞘。 闷雷逐渐靠近,群鸟受惊哀啼,伴随着细叶摇晃的簌簌凄声,听得人心底发凉,全身寒毛直竖。 众人愈觉不妥,遂放下轿撵,准备聚拢列阵。 说时迟那时快,密林中猝然冲出数十名身穿暗衣的潜行傀,皆脸覆青铜面,手持金光利刃,二话不说,径直朝众人袭去。 苏南烛还在遥看远处蘧然闪过的白光,下一刻,延陵渺将她一手拽离,她猝不及防,身躯若飘零的落叶摇晃着往后倾倒,跌坐在轿中央。 “划拉”一声,锋利的金光剑劈裂轿壁,把她方才倚靠的轿窗一分为二。 剑气划过她后脑,苏南烛两腿一软,径直跪倒在他跟前。 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怪异,她双膝紧贴地面快速挪动,死死抱住延陵渺小腿。 对方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动作却与之相反,身躯微微前倾,左臂虚张,将她完全护在身、下。 不同于此前的江湖刺客,潜行傀是北晋王族为铲除异己,私下豢养的死士,武功高强自不必说,还使得一身暗器与隐术。他们借两侧密林隐匿,从此处遁逃,又从别处突袭,总能绕开刀剑,频频攻击轿撵两侧。 随行侍女不过十数人,顾忌轿中人安危,不敢四散去追,只能被动防守,几番下来,竟被对方占了上风。 延陵渺在轿中屏息静待,苏南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如来佛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和土地公公,祈求他们保佑自己度过此劫。 刀光剑影奔腾交错,白光骤然堕入山林,继而雷鸣阵阵,似要穿透耳膜。 眼看天顶逐渐下沉,丹砂心底愈发不安,大喝一声:“护好轿撵!”,而后剑锋翻转,抵挡再次逼近的潜行傀。 混乱间,只见一道闪电破空直坠,越过重重密林,恰好落在轿撵前。 暗幕顿破,电光若刺目的荆棘钻进土层,引得大地震颤。 事发突然,附近的潜行傀来不及闪躲,手中金光刃将索命的幽光引入躯壳,随着几声凄厉惨叫,被击中者抽搐颠颤,片刻,便骨肉僵直,轰然倒地。 在场不过肉|体凡胎,哪有不怕被雷劈的,见此惨状,心中难免发怵。 思量间,玄空中雷光频频闪烁,丹砂见状,知道再拖延不得,便趁着对方慌乱,朝后使了一个眼神。 侍女们平日里朝夕相处,训练有素,即刻意会,当下不再恋战,抬起轿子便往山中跑。 苏南烛犹自跪得虔诚,轿撵倏而凌空,只堪堪停顿一瞬,便快速移动起来。 见对方要逃,潜行傀顾不得坠地的惊雷,舍命去追。 脚步声迅速接近,很快,潜行傀将他们前后围困,进退不得,只能再度交手。 奔腾剑气击出耀目金光,两方纠缠在一处,打得难分难舍,而那顶豪华轿撵遭多次劈砍,已然伤痕累累,摇摇欲坠。 刀剑声近在咫尺,头顶不时传来轰轰雷鸣,苏南烛心急如焚,再按捺不住,低声问:“我们能不能……弃了轿子跑啊?” 与其躲在轿子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冲出去干他丫的。 延陵渺仍旧固执己见:“万万不可!你且好生待着,莫要冲动。” 才涌上头的热血被倒头浇熄,苏南烛有些气急败坏,心中暗骂延陵渺没胆色,是十足十的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