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正院,周时琼也没能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叶锦意难不成真魔怔了? “她说她要干嘛?毁婚约?呵呵….”周时琼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若她真毁了这门亲事,那是不是说明咱们华儿就可以……哈哈……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呀,我原以为这事儿还要颇费些功夫,如今……你说她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一旁的邓媪也扬着笑脸,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她从小就跟着夫人,夫人心里想什么,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当初她们主仆二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投靠到老夫人名下,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吃饱穿暖。叶家大公子,翩翩少年郎,年纪轻轻,战功赫赫,若非那将军夫人的名衔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她这位眼高于顶的夫人又怎会放弃当时已小有成就的青梅竹马,只身一人踏上了这段凄苦的寻亲路? 可她们哪里知道,那时的叶将军早已心有所属,只等着建功立业后,求娶良人。没能得偿所愿,只能忍下不甘等待时机。熬过大夫人难产而亡,熬过二任夫人血崩致死,终于在进叶府后的第六年,她的夫人如愿当上了将军夫人。 这条路走来,其中的艰难和痛苦,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故而,替自己唯一的女儿谋一个平坦而锦绣的前程,自然成了夫人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天开眼,夫人多年的心愿总算要达成了!” 周时琼从邓媪手中接过递来的茶水,袅袅薄雾中她眼底的笑意若影若现。 “是呀,也不终枉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 这边,主仆二人一片喜气,可数墙之隔的西院,此时的气氛却冷到极点。 叶邵元已经足足盯了叶锦意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多年来征战沙场,让他即使自在的跽坐在那里,周身都透露着一股魄人的气势,仿佛身后有着千军万马。 “阿父,不同意?”叶锦意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直被这么盯着,身上的汗毛都吓的不轻,更何况是并不了解阿父秉性的叶锦意本人。 在原身残缺不全的记忆中,似乎对叶邵元这人,没有多大感情,为数不多的画面里,都是阿父受继母挑唆后正言厉色的教训,并没有半分父女温情可言。 “你心里到底作何想法?” 和其他人一样,叶邵元也认为,这是自家女儿因为公子峋救了其他女子,没有救她,心中不平,因妒生恨,才会如此胡言乱语。 “之前,你不是吵着嚷着非公子峋不嫁?”他皱眉,看向叶锦意的目光中满是狐疑,“为何眼下又不嫁了?” 自从十年前,君上把叶锦意赐婚给公子峋后,叶邵元记忆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脑残浅薄且飞扬跋扈的叶府女公子。 为了争得公子峋的喜爱,她处处与人作对,却又处处不如人。闹了无数笑话不说,还让整个大郢国的人都对她憎恶不已。 也让他这个向来无所畏惧的大将军在世人面前都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叶邵元对君上的赐婚本就心有余悸,之前也不是没劝过女儿,可只要提及此事,父女俩都会闹的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管了。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设想了无数个最坏的结果,也做好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女儿竟然说要毁婚约。 要知道,这十年来,女儿心里最看重,最在意的便是这桩婚事。如今,从她的嘴里亲口说出毁婚约这样的话,叶邵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亦或是,她只是在借题发挥。 难不成,还真毁了这婚约不成? “阿父,我不能嫁,也不愿嫁!”几日没有进食,叶锦意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坚定的语气,让叶邵元不禁抬头看向了她。 他这个女儿,性子虽不好,容貌确是绝佳。眉眼里有他的飒爽的英气,也有她母亲如水的温婉,两者交相融合,倒给她平添些许与众不同,让她走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她素着一张小脸,声调嘶哑又轻柔,开口解释道:“不能,是因阿父手握军权,立场重要但尴尬……” “不愿,是因那人凉薄无情,对女儿并无半分情愫……” 她不紧不慢的说完这话,屋内静的可怕。 一直跽坐在她对面的叶邵元,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盯向她。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今,全曲阳城的人都知道他公子峋和太守之女有了肌肤之亲,女儿无论怎么选,都会落人口舌。与其这样,倒不如趁此机会,毁了这桩婚事,父亲继续做您的纯臣,女儿也能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