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还是染上了些许不舍。她与阿父话别,极力忍住眼中将要落下的泪。 外头齐声举乐,催促新妇出门,叶邵元却不舍女儿。 “意儿谨记,叶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叶锦意泪眼颔首,拜别阿父后,转身朝外走去。 大郢国自古以来崇尚婚嫁豪侈,以奢为荣。 故而早在叶锦意与公子峋的婚事定下之时,她的嫁妆就已预备好了。如今她为了整个叶家下嫁大庆国质子,叶府心中有愧,便将之前萧南州送来的聘礼全都加到了她的嫁妆里。不仅如此,连老夫人也往里添了不少,再算上她首富舅舅送的,今日叶府嫡女出嫁,红妆绵延十里之远,可谓万分壮观。 迎亲队伍的前方正中,萧南州一身玄衣,头戴红冠,骑在一匹头戴红花的高壮白驹上,格外引人注目。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平静的面容下,带着一种超脱世外的淡然之色。 在通往质馆的道路两侧,站满了翘首以待的民众,有夹道欢呼的,也有低声叹息的。 “哎,真是可惜,好好的将军嫡女,竟嫁给了他国质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一个老者暗自感叹。 “可不是吗,这他国质子,说好听点那是贵公子,说的不好听点,那便是弃子,是信物。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日后又何来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这叶家女公子嫁过去…生死难料呀…” 人群中有人附和,也有人添油加醋。 “我看未必,你难道不知大庆国如今已不是从前的大庆国了吗?君上这次就是怕了他,才不得不将女公子嫁与他国质子的,不然,这么个香馍馍,他舍得流入他人囊中?你别忘了,宫中还有位断腿的公子在虚位以待呢?” “听你这意思,难不成这谣言是有人故意放出,为的就是断了宫中那位的念想?” 添油加醋之人不语,只是叹气。 “叶家嫡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阿父手握重兵,舅舅家缠万贯,要说这大郢国哪位公子能娶到她,那…还了得。不然你以为之前的公子峋为何会在被毁婚约后气的恼羞成怒,切齿痛恨?还不是因为为了个芝麻丢了个大西瓜!” “呵呵呵……”周围人掩面而笑。 “对对对,我有个侄子在宫中当差,据他所说,公子峋那日发了好大的脾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万万没有想到之类的话,连苏女前去劝解,都给轰了出来,听说俩人至今都没见过一面。” “啧啧啧……这能怪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谁叫他之前“恃宠而骄”的,这突然间没了宠爱,那还不得被气的半死。”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讥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之前爱的公子峋死去活来的叶家女公子,怎么就突然间说不嫁就不嫁了,放着锦绣前程的公子峋不要,偏要下嫁给自身难保的质子,这不是伸脖子套索,自寻死路吗?” “对呀….这也太奇怪了,还有那谣言…..究竟会是何人所为…….” 这一两问题一出,刚还议论纷纷的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视线默默往路过的迎亲队伍那儿看了过去。 而人群末尾,一个锦衣少年静静地听着众人对此桩婚事的议论,他眉头深锁,目光随着不远处地红娇渐行渐远,褐色的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公子…”侍从阿飞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家公子,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月前,远在荆州的公子收到来自少主的一封密信,原本以为会是少主催促他去青州安排落脚一事,却不想得到的是女公子将要嫁人的消息。 他家公子震颜,不顾少主让其留在荆州的命令,当下便马不停蹄地往大郢赶,路上跑死了几匹马不说,甚至连眼都没顾得上合一下。却不想刚进城,都还没来得及回墨宝斋复命,就看到了女公子的送亲队伍。 阿飞从小在公子身边长大,他自然最是清楚公子对叶家女公子的情谊。若要说这世上谁对叶家女公子最好,家主排第一的话,那他家公子肯定毫无疑问地排在第二。 公子满心满眼是女公子,心心念念是女公子,知她甚爱珍珠,所以公子每到一个地方便会为她寻得一枚稀世珍珠。甚至在得知她心系公子峋时,不惜做出一件件荒诞不经之事,只为博她一笑。 他爱的深沉,爱的隐忍,爱的小心翼翼。 哪怕是现在他本可以上前制止这一婚事的,却还只是对阿飞说了一声:“走吧,回墨宝斋!” 阿飞疑惑,不平,“公子为何不…?” 然他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公子便黯然消失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