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更漏声声。 眼下之人呼吸绵长,细眉微蹙,厚实被衾将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 萧檀床榻前站立,思考良久,才从怀里掏出白玉药瓶,倒出一颗胡椒粒大棕色药丸,放到年似锦微白唇前定住。 从未服侍过人,他不知该如何喂人吃药,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把药直往嘴里塞便是。 小姐皮细肉嫩,那便动作轻柔点。 决定下来,修长干净的手指按在年似锦唇上,转而探入唇间,双指巧劲打开牙关,行云流水将药丸送了进去。 月色柔和,给室内带来一丝光线。 指尖水光莹莹,触感着实奇怪,他想再探究一番,但...... 他垂眸对上榻上之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年似锦在手指探入唇内便醒了过来。 她确定以及肯定,他是知道她醒了的。 眼风还扫过来,视线有短暂接触,他却若无其事,依旧我行我素。 由于过于震惊,她竟未做出反抗,初时甚至并未觉得哪里不对。 细细品过后,才大惊。 这...... 这...... 反应过来,她猛坐起,眼前黑了一瞬,口中苦涩提醒她发生了何事。 这味道......苦中带甘,还有股黏腻香味,不伦不类,却异常熟悉。 哪里尝过来着? 苦中带甜的...... 眼眸逐渐瞪大,这不是...不是梦中萧檀用来助兴的药么?! 玩味知足眼神的萧檀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同如今站在床榻前的人逐渐融合。 在梦中,她对萧檀最不满意的便是他总喜欢隔段时间喂她吃这见不得人的药,晚上折腾得很了,伤口少不了,第二日身子也不舒坦,手脚软绵无力。 曾抗议过,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若是不肯乖乖吃药,便掐住她下颌,欣赏着她的无力抵抗,像是在雕刻把玩一件相当喜爱的玉石般慢慢把药塞进她口中...... 打住! 她猛地回神。 思绪戛然而止,口中熟悉苦药味显得尤为明显,侧身拿起床边绣帕,双手捧到身前,欲把口中药丸吐出。 绣帕从手中快速抽出,她看向始作俑者,眼神示意,见他不为所动,便伸手要抢回。 她如今身体虚得紧,没折腾两下便累得气喘吁吁,口中药丸逐渐化开,顾不得许多,手撑着床沿,还未俯下身去,却被人捞了回来。 她气得细眉倒竖,比平日多了两分活力。 难道要我吐床上不成? 等把药丸吐出来了,得好好审问一番! 哪里找来的肮脏玩意,还用到她身上。 萧檀双手如铁般紧箍着她,不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愤怒眸子。 不是她求着要药解药吗? 怎么送到嘴里,反而不要了? 手掌向上,轻拍年似锦下颚,迫使她抬头,意图以此让她把药丸吞下。 但...... 着实顽强,她稳稳把药丸抵在齿间,见她要吐出来。 他干脆俯身。 眼前俊颜放大,年似锦心中升起不好预感,却无法挣脱,唇间传来柔软。 一个不察,药丸被抵了进去。 年似锦:! 她转头看了一眼桃红休息的小房,轻声责怪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帐中昏暗,她看不清萧檀眼眸中情绪,在他的话语中,听得出他似乎不愉快:“小姐在看谁?” 她的眼神明显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 “嗯?”她不懂他在问什么,纠结强行喂药之事,质疑道,“那个是什么药?” 眉头紧皱,眼神凌厉,语气是对他前所未有的严厉。 他眼皮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久久未答。 久到年似锦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否态度过于恶劣,他才幽幽回答,“不是小姐一直让我寻解药吗?” 年似锦一怔。 的确有这回事。 而且梦里她没有宁老的药,蛊虫也一直没有侵蚀她身体,反而身体一年比一年好。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在那个可怖孤独的梦里,还有人默默守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