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雨帘, 雄伟的式乾殿笼罩其中。 殿室内安静不同寻常。围拢着长案跪坐的元治和武泽面色凝重。 一份空白的黄绢圣旨摊在长案上,荀玄微执笔疾书,写一条,念一条。清冽嗓音回荡在密室里。 “奉圣谕, 传位于皇六子, 元泇。 ” “宣城王元治、司空太原王都安为辅政大臣。” “太子元澈废为庶人, 放归冀州, 令守祖宅龙兴地。” “皇后沈氏、平卢王元宸,待审定。” 写完笔放去笔山, 吹干淋漓墨迹,将黄绢圣旨左右卷起,递给元治。“这封遗诏,可拿去圣驾面前验看。” 在元治欲言又止的眼神里, 又拿过幅黄绢, 毫不迟疑落笔, 洋洋洒洒写下截然不同的遗诏。 口吻平静念道,“奉圣谕, 传位于宣城王,元治。” 元治的呼吸猛然粗重起来,霍然起身! 他站在书案边, 极力遏制着激动起伏的情绪,指向行, “这里。辅政大臣的名姓,添上荀君自。” 荀玄微淡淡一笑,“谢殿下。” “司空太原王都安、尚书令颍川荀玄微, 为辅政大臣。”念到这里顿了顿,“辅政大臣按惯例可有四人。” “还有大长秋卿。”元治转身面对在场的武泽, 许诺下去,“大长秋卿人在内廷,姓名虽不在辅政大臣的名列中,实为辅政大臣。” “如此为三人。”荀玄微语气寻常地提议,“臣和王司空为文臣,大长秋卿为内相。殿下可考虑过提拔武勋之臣,为辅政大臣四人?” 元治神色显露瞬间的异样,随即压下去。 “不必添人了。” 荀玄微的视线瞥过对面一眼,不再劝说,继续落笔,边写边念道,“太子元澈废为庶人,放归冀州,令守祖陵龙兴地……” 元治的面色再度绷紧了。 他强做镇定地试探。“小王觉得此处不妥。荀君觉得——是不是应当改一改?” 试探被轻巧地拨了回来。“还请殿下明示?” 窗外雷声隆隆。 室内的两份遗诏,逐渐成型。 一阵急骤脚步声近,门外响起紧急的敲门声。“殿下,大事不!” 门外传讯之人的声音都变了。“东宫五百禁卫哗变,欲闯宫抢废太子!逆党已经闯入太极门了!如应答,请殿下明示!” 元治毫不惊慌,似乎早有准备,即刻下令。 “区区五百人已。急调内廷诸卫,入太极门围剿。” 荀玄微放下笔起身,“五百人虽不,于宫禁要地哗变,只怕会惊扰了各方。殿下召萧昉入宫罢。他手里可以调动的兵马不少。” 元治却不同意。“两千内廷禁卫,镇压不了区区五百人?不必萧昉插手!” 荀玄微的目光了深思,落在份圣旨上。 四位辅政大臣名录,四位从缺,没有统领京畿治安的司州刺史萧昉。 元治传下围剿之令,压抑着激动神色大步过来。 “荀君,这可如是。”他故意叹息,“东宫禁卫哗变逼宫,太子阿兄果然有谋逆之意啊。犯下谋逆大罪之人,如看守祖陵?” 荀玄微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意往下道,“殿下说的是。既然犯下了谋逆大罪,显然不能放回冀州看守祖陵龙兴地了。遗诏还是要改。” “荀君请动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荀玄微坐回书案后,又换了张空白黄绢,重新提笔书写。 “东宫禁卫这日子都安守,为今夜突然哗变?方才见殿下应变镇定自若,可是提前知晓了什么消息?” 元治坐在对面,目光炯炯盯着在书写的新遗诏,矢口否认知情。“或许圣驾病情不稳的消息泄露去了?亦或是有逆臣暗中勾连。小王不得知。” 他一口否认,荀玄微也不再追问。执笔挽袖写下: “太子谋逆逼宫,悖逆难赦,废为庶人,幽囚掖庭。” 吹了吹淋漓的墨迹,推过去对面,“殿下觉得如?” 元治盯着“幽囚掖庭”四个字,迟疑道,“这……犯下谋逆大罪,只是幽囚于掖庭,不妥当罢?万一他以后……” “幽囚掖庭”四个字被涂抹去了。修长有力的手提笔蘸墨,另写下冷冰冰的十个字,“念天家典德,赐衣冠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