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素色衣袂中抖落出许多细微粉末,尔容沿着贵君尸体踱步一圈,竟见得地上那斑驳尸血颜色渐成灿金色。息令下意识后退,没成想他足下无意踩到的尸血也同样变得显眼起来。 “这是?” “南海蝶妖的鳞粉,遇妖血便呈你方才所见之色,血鸦身上有伤沿途必定留下痕迹,夜里循着这鳞粉标识去找事半功倍。” 哪个来捉妖的会随身携有什么蝶妖鳞粉,更何况…… “你怎知这血鸦身上有伤?明明这些血皆是……” 尔容已经撒着鳞粉一路行至屋门口,朝着晨唯宫东南方向轻声道,“因为三日前本座亲手赠了贵君定妖针防身,此针是凡人唯一能伤妖怪的法器,隐蔽不易察觉并且凭妖怪己身还无法取出。” 难为她想得如此缜密,息令脑中一时清明一时糊涂,“既如此贵君又如何会死于妖怪手中?” 尔容又觑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当这千年道行的妖怪是这般好对付的吗?” 离开晨唯宫,二人一路追循血迹来到御花园。 此行只消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使得息令万分警惕,尔容见状不由轻嗤道,“小驭妖师还是省省力气,这还没遇上妖怪呢。” 息令见她面上气定神闲,也不知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人哪来的这份扎眼的笃定。 “敢问国师大人遇上此妖有几分把握?” 尔容懒得诓他,便如实道,“你若不跟着好歹能有六七分,带上你之后变数太大,万一你当着妖怪的面一剑先诛了本座,随后将谋害国师的罪名诬在妖怪头上也未可知。” 倘不是此行捉妖事急,息令真要大大翻个白眼,“莫要当谁都如国师这般满腹心机。” 尔容又轻笑一声,紧张气氛在一来二去的言语间不自觉地缓解一二。 赏月宴罢,御花园中已然恢复了深夜应有的悄怆幽邃,湖中央荷叶叠叠、三两莲枝含苞欲放,尔容信步行至湖边奇石掩映下的一棵新芽初萌的参天松柏前,掌下鳞粉在粗粝树干上留下了金黄余痕。 “此事与阁下无关,望阁下莫要逼本座动手。” 松柏老树岿然不动,息令皱眉上前疑惑道,“此树之上并无妖气。” 尔容伸手徐徐拂过树皮,在息令瞧不见之处掌下悄然运力却是在同松柏斗法,“此乃万年树妖,它若有心袒护,便是你师傅单秋实亲至也是觉察不到要妖息的。” 松柏树妖? 息令心中暗惊,才放走了一个血鸦大妖,缘何又冒出个万年树妖。 观其脸色不似玩笑,息令翻转手腕运了十成力将青铜剑刺入树干,不想未曾剐蹭半点树皮不说自己还被一阵劲力震开三尺之远。 尔容见树妖对息令动怒连忙收手,转身对息令神色凌厉道,“还不退下,本座与此妖斗法,岂有你这小小驭妖师插手之处?” 未及息令反应过来,只见妖树浑身剧烈一晃,霎时震落松针无数。息令连忙挥剑将松针击落,尚且自顾不暇,目光却忍不住追随尔容,她并无功力岂非要命丧此处。 未曾想,只这一瞬错眼,树影笼罩之下白衣女子竟凭空消失了。 “国师!” 息令额上豆大汗水滑落,他顾不得连使剑招手腕巨疼,连忙拨开树枝寻觅尔容身影。 不多时,只听一声闷哼,白衣女子难得形容狼狈地坠倒在地。 想着她倒聪明晓得上树躲避,息令怔楞在原地,就听尔容没好气地开口,“还不快来扶本座起来,驭妖府出来的一个个甚是没有眼力见。” 玄服男子未动,尔容只得自个儿爬起来,叉起腰对着松柏树妖大喊道,“你这老妖婆好生蛮不讲理!这吸血怪害了人命,便已是恶灵,你护着她便是逆悖天伦。” 堂堂国师气急了竟也有泼妇骂街的时候,息令惊愕交加,一时想起此刻二人尚在宫中,倘若出声招来宫奴侍婢要出大乱,情急之下连忙上前就捂住了女人的嘴。 她嘴唇一如掌心冰凉,小驭妖师却忽觉浑身滚烫起来,他待收了手又不放心地压低声音道,“捉妖之事不得声张,国师莫再喧哗。” 演戏要做全套,身为与驭妖府不和的乖戾国师,自然不必对息令客气。 “放肆!本座轮不到你个小小驭妖师来教训!” 她一边将息令往身后推,一边在袖中攥紧锁妖鞭,“老妖婆,你的对手是本座,欺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何意趣?”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细密针雨往白色身影所立之处袭来,尔容身法轻盈地左右闪避间寻觅树妖的罩门,那密密匝匝的松针在她眼中渐渐变得迟缓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