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气氛顿时僵住。 魏府尹皱起了眉头,安阳公主下巴快掉到地上,娇月如临大敌,江溢礼表情复杂,王氏瞪大双眼,极快地转换了情绪,脸上的表情露出一抹喜色。 仵作还在反复验证,多把了一会脉,连连点头:“不错,正是喜脉。” 葛月双重重地把心放下,当场晕了过去。 “那她岂不是可以逃刑?”方云襄冷冷开口。 江溢礼不满:“她已怀了我的孩子,你难不成想让她一尸两命?” “可她杀的也是你的孩子。”方云襄眼眸没有情绪。 江溢礼不说话了。 “魏大人,罪妇怀孕,刑律典籍里可有论罚依据?”方云襄问魏府尹。 魏府尹一默,道:“必不能像普通犯人一般处理。” “一般有两种处刑方式。第一,赦免刑罚,转为赔偿。第二,等罪妇生产后再行刑。选择哪种主要是看苦主的意思。方氏,你如何决定?” “我选二。” “不可!”江溢礼道,“贤哥儿是我儿子,我也是苦主,我不同意。” 魏府尹抚着胡须,思虑一阵道:“二位都是苦主,既然如此,就选个折中的法子。” “赔偿改为五百两,待罪妇生产后,分四次行刑,一次杖二十,每月一次。” 方云襄点头:“好。” 江溢礼却不愿:“大人,她身子弱,经不住……” 魏府尹摆摆手:“江司务不必再说了,这样最为妥帖。” · 日渐西沉,晚霞铺开一层绚丽的金光。 方云襄出衙了门,乘安阳公主的马车回郡公府。 方云襄掀开车帘,看见江家雇了一辆牛车,把贤哥拉走,此时夭折的孩子不能进祖坟,只能草草埋葬。 方云襄摇摇头,放下帘子。 安阳公主幸灾乐祸:“想不到寻常人家里竟是这样斗的。” 方云襄挑眉:“公主看了这些热闹,可有什么感想。” “哎,雕虫小技,太不聪明了。”安阳公主见怪不怪,“像我皇祖母,下手都是悄无声息的,面子上还能跟你抹眼泪,那才叫一绝。” 方云襄一口茶水喷出来,安阳的祖母,不就是当朝太后吗? 安阳公主耸耸肩:“宫里边,死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了,即便是皇子也没那么金贵,反正嫔妃一大堆,孩子没了再生就是了,死了一个孩子如此哭天抢地的,我也是头一回见。” 方云襄不喜欢安阳公主这套说辞:“这样说,也太无情了吧?” 安阳公主满不在乎:“宫里不许见哭声,这就是皇家,我都习惯了。” 不一会,马车在郡公府门前停下。 安阳公主眨眨眼:“郡公夫人在等你呢,快去。” 方云襄不知该说什么,道了别,掀开门帘下马车。 天已经黑了下来,郡公府门前的灯火温暖明亮,郡公夫人站在亮光里,向方云襄招手,侧光斜斜打在她脸上,脸上的细小褶皱清晰可见。 郡公夫人连忙接人进府,摆上热饭,一脸担忧地问东问西,劝方云襄万事要小心,不一定非要跟着公主开店,家里还是能养得起她的,又劝她赶紧找个好郎君,口中唠叨不停,却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碗里。 方云襄看着她,鼻子有点酸。 她很久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了。 原来的她父母离异,从有记忆起就跟着外婆生活,外婆去世后,她上了寄宿小学,然后是寄宿中学,再然后就是去外地上大学。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被人这样爱过的。 她跟原主,好像也没有差很多。 听说方云襄的事,郝氏跟方月襄也来了。 月襄听了来龙去脉,咋舌不已,郝氏则叹了口气,不再话下。 · 暑气愈旺,热得人都懒懒的,没什么精神,郡公夫人决议挖个冰窖来存冰,只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存冰的时候,挖好了也只能等到第二年再用。 方云襄这边也开始了研制消暑新品的征程。 安云堂的生意自打江家来闹事后就一落千丈,安阳公主倒沉得住气,不是因为不怕亏钱,而是最近南洋诸国的贡品到了,她在皇帝那得了不少的稀奇玩意,其中也不乏珊瑚东珠等昂贵物件,大笔进账让她眼花,都忙着清点入库了。 方云襄这回带着雪松白桦去了药铺,采购一种制冰的必需品,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