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陈织吟暗自得意。 她方如逸仗着自己和顾娘子交好,为了找回从前在京中丢失的脸面,自己穿金戴银也就罢了,竟把侍女也打扮起来。 如今越过左思音的头面去,看她一个背后无人依靠的小姑娘,如何同左家斗! 谁知,没等方如逸开口,左思音的目光突然向她扫去,竟如刀子般锋利。 “陈姑娘,此言差矣。”左思音正色道。“方姑娘如今做着农具的生意,我虽不懂,可刚才听下来,那牛转水车做工复杂,若没有厚实的财力撑着,只怕也制不成。想来方姑娘这一年颇赚了些银两,给身边服侍的人赏些钗环头面,自然不在话下。” 她起身唤来立在厅下的侍女,指着发簪道:“左家武职在身,我素来不在饰物上用心。可即便如此,一想起这侍女服侍我甚是尽力,我时常也赏她几个自己的金银头面,这支簪子从前就是戴在我头上的。” 她目光傲然地盯着陈织吟:“陈姑娘,方才我见过你的侍女,她的发间连朵花也没有,难道你对待身边人竟这般刻薄,连衣裳首饰都不肯赏她一二?” 陈织吟的脸瞬间紫涨,扯着丝帕强撑道:“左妹妹好口齿,我不过是觉得,方妹妹那小侍女的耳环甚是好看,又和妹妹一样,都嵌着南珠,这才玩笑了几句。没想到妹妹你居然如此认真,把一句玩笑话当个正经事来说。” 左思音眉间略过一丝不耐:“陈姑娘既然话里话外扯上了我,我少不得要出言几句,否则满京怕要以为,我左家是那等没脑子的门户。方家与左家,一个镇北,一个守南,同为国朝效力,何必因这些家长里短的俗事,反而生出嫌隙?”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又绕到了家国大义上去,陈织吟没法子,只得忍了气,不敢多言语。 方如逸心中暗暗震动。 刚刚陈织吟一开口,她便知道此人又要乱嚼是非,本想用几句严肃的话镇一镇她,却不成想被左思音抢了先。 方才两人一来一回的当口,顾苑已经悄声告诉了她左思音的来历,也一并知晓左家正和元轼议亲的事。 她原以为,左思音定会和陈织吟同气连枝,想法子让自己下不来台,可没料到左思音一开口,竟正气凛凛,说的全是帮她的话。 倒叫她大吃一惊。 席面吃了不到一刻钟,左思音起身去耳房更衣。方如逸见状忙跟了去,想着总要避开人谢她一回。 进了耳房,她听见屏风后的左思音,正说着让侍女把腰带系得松一些的话。 “左姐姐,刚才你出言帮我,我心里甚是感激,特来道谢。” 屏风后的声音停了停,左思音道:“来人可是方姑娘?” “姐姐,是我。” 不多时,左思音从屏风后转出,深深看了方如逸一眼:“若是为着刚才席面上的一番话,方姑娘倒也不必谢我。我是为了我左家的名声,于你方家只是顺带。” 方如逸笑道:“自然,陈姑娘想让我们两家生恨,左姐姐这般聪慧,定不会着了她的道。” 左思音冷哼一声:“她想唆摆我,做梦。方姑娘,我也不是在帮你,只是看不惯她那等故意挑拨的小人行径。” “姐姐言行端正,心中有高义,我实在佩服。” 左思音点了点头,绕过方如逸,正要出门。可走了几步,她却忽地停住脚,侧身道:“方姑娘,你曾与梁王议亲,如今却换了我。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心里多少会暗暗同你比较。 可我不是陈织吟。我从来磊落,心里如何想便如何说。京中心悦梁王的女子众多,只怕你我将来免不了要被人挑拨离间。还望方姑娘,莫要被小人的话蒙住了眼。” 方如逸没想到她是这般坦荡之人,忙上前一拜:“左姐姐只管放心。” 左思音微微颔首,出了耳房,方如逸却仍在屋子里站着,心中起伏不定。 左思音是个君子,若她真嫁给了元轼,只怕也会同前世的自己一样,拒绝起兵造反。 可如此一来,她必然逃不过被何龄下毒的命运。 “照儿,方才你在廊下,可打听到左家和梁王议亲的事?” 余照点头:“说是左将军已经登过梁王府的门,可左姑娘的母亲过世还不到一年,她戴着孝,圣上也就没下赐婚的旨。” “那就是还没过明路了。”方如逸喃喃一句,想起什么道:“照儿,回去后送一张邀帖去左家,就说今日左姑娘全了我方家的名声,我心里很感激,请她后日到我家庄子上踏青。” “是,姑娘,奴婢记下了。” 两人出了耳房,一名小侍女对方如逸拜道:“方姑娘,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