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欢喜一起来,江与辰脸上本就装出来的那份严肃神情,瞬间荡然无存。 “如逸,快坐!” 他起身下堂,恰巧小厮奉茶上来,便亲手将那茶端到方如逸身侧的小几上:“你尝尝这雀舌芽茶,我让人放了些阿胶、栗丝和木樨,拿玫瑰泼卤点过,你身子虚,吃这个茶最好不过。” 方如逸捧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笑道:“果然是好茶。” 江与辰满意地坐下来,和她只隔了一方小几,正要再闲谈几句,余光瞥见徐瑞还站着,冲他随意招了招手:“徐公子也坐。” 徐瑞迟疑片刻,回身坐在二人对面,他静静地瞧了一会,发现江与辰眼里根本看不见自己,只顾着同方如逸说话,心中猛地察觉到了什么。 这位江国舅,莫不是喜欢如逸妹妹吧? 一念生出,他不由地后背僵硬,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心间那缕未曾说出口的爱慕,也随之冻住了。 也是,如逸妹妹容色绝丽,家中虽然清贫,可父兄的官职却不低,她又这般坚韧自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得紧。 江国舅从前虽说有些胡闹,可如今也收了心,日夜苦读诗书了。 自己一个从七品小官门户出身的寻常举子,说到底,终究是高攀不上正三品昭武将军的女儿,更别提同江首辅的儿子争了。 前厅里笑语连连,可徐瑞却如同掉进冰窖中一般,寒气涔涔。 他端着茶默默吃着,将心里那份对方如逸的爱慕,一点一点收起来。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宣之于口。 若说这辈子有何庆幸之处,便是他来得最早,在京中无人知晓方如逸是何等夺目的女子前,他就已经被那般耀眼的光深深吸引,捧出自己的一颗心。 他也愿走得最晚,将这一生的痴恋都化作拳拳护佑,守着她的悲苦,经着她的离愁,思着她的忧愤,也祝着她的喜乐。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这世间最深沉的爱恋,是除自己之外,无一人知。 如逸妹妹自有她的天地,若能以亲友之身相知相伴,也不失为一种相守。 一盏茶吃完,徐瑞的心绪也平复了不少,方如逸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只当他是寻不见插话的由头,便对江与辰道:“江国舅,不知你可愿让徐公子做你的塾师?” “你选的人,定然合适。”江与辰只顾看她。“徐公子的父亲又曾高中状元,家门风范犹存,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听了这话,方如逸安心不少,思索片刻,借机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徐公子颇有才能,只是缺了个被人赏识的机会,如今江国舅肯赏识他,请他入府做塾师,我心里实在高兴得很,还望将来他能遇见更多像江国舅一般的伯乐才好。” 江与辰立即道:“这有何难?我爹门下学生众多,逢年过节便常来拜会。徐公子既做了我的塾师,我爹自然也要过问一二的。他是个惜才之人,如逸你只管放心。” 听他这般说,方如逸暗自松了口气,冲着徐瑞轻轻点头。 今日来江府的目的已然达成,她也没什么好多留的,随意地闲话两句,便起身说要告辞。 江与辰却心头一紧:“如逸,你才刚来,怎么就要走?” “今日过来,本就是寻了木工坊休息的空当。”方如逸柔声道。“如今杨师傅和余然去了山南,坊中那些账簿核对,还有木料采买之类的杂事,都是我亲自在管,实在忙得很,想在贵府多留一刻,只怕也不能了。” 江与辰的神色有些懊丧,三个多月了,他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是日盼夜盼方如逸来找他说话。今日她总算来了,但没等说上两句却又要走。 可一想起魏临提过,她的农具生意做得极好,想必的确忙得很,只好忍了挽留的话,送她出了江府大门。 转身回到前厅时,见徐瑞还在里面坐着,江与辰唤来一名小厮,请他到耳房休息片刻,想着等自己父亲回来了,再喊他一块儿过去。 其实方如逸后来说的那些“伯乐”云云的话,字句里藏了何等深意,江与辰是心知肚明的。 但他并不在乎。 父亲是国朝首辅,自然希望能为朝廷遴选有才之人,故而从不闭塞登他江府的门路,朝中的臣子和在野的布衣,想攀他江家的关系更是不计其数, 可那些人大多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一张口除了奉承,什么也没有。 这位徐公子却是个例外。 虽说今日在前厅时,自己只顾着同方如逸闲谈,但他的余光其实始终留意着徐瑞。 此人和那些只懂讨好的平庸之辈不一样,就算自己晾着他,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