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肠胃是人类最大的情绪器官,这个是有很多种原因的啊,尤其他这种情况……没事。你们不用太担心。” 梁又夏坐在冰凉的钢制排椅上,头发凌乱,衣服上满是皱褶。 她看着医生说完离开,低下了头。 空气中混着淡淡的药水味,医院的光亮似乎总比别的地方要冷白些。 她一向体态端正,但此时却颓然下来,有些歪扭地坐着。 “回去好吗?”王丽娜在自动售货机那儿买了一瓶矿泉水,喝完,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理清思绪,再去解决问题。” 良久,梁又夏还是起身了。 王丽娜最看不得她狼狈,回到平顶房后,推着她进了浴室。 水流一条条流下,滑过她的头皮、后背、臀和脚跟。梁又夏在水流中合上眼睛,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浴室里待了太久,引得王丽娜来敲门了。 安静和休息? 她在肩上搭了个毛巾,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流绪微梦,却只感到无尽的茫然。 至于问题——没有什么好解决的。他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空间在缩紧,狭窄更带来憋闷,她闭眼坐了一会儿,下楼,看见王丽娜在泡麦片。 王丽娜回头:“你饿了吗?” 梁又夏摇了摇头,但王丽娜还是泡了一碗给她。两个人坐着,不交谈,死寂在蔓延。 紧接着,耳朵敏锐地一动。 “你去哪里?”王丽娜在后面问。 梁又夏也不知道。她走出屋门,看见杨帮从车上下来。 黑夜之下,一点点动静都那么明显。她迈步走去,在杨帮要关门时出现在他眼前。 “又夏?”杨帮一怔,随后解释道,“那什么,指不定要不要住院,我过来给他收拾点东西。” “……他醒了?” “是。”杨帮看了她一眼。 梁又夏一向得体情商高,此时却纹丝不动地站到门口。他也不好关门,要不像甩门似的。 头发尚湿着,被风吹过,更加寒凉,与夏季格格不入。 耿竞青住的这间没有她的大,只站在这里看,似乎都能将一切看全了。 但梁又夏还是走了进去。 明明家居齐全,物品并不是以生硬的秩序摆放,可她仍然感觉到冷清。杨帮提着个行李包,叹了声,往耿竞青的房间里走。 他的房间比外面的小客厅还大些,床上扔了一件衣服,多了点人味。 那边杨帮正拉开衣柜,认命地往包里装。而梁又夏没有乱走,环视着他的房间。 很快,她明白那股熟悉感是什么了。 真巧,这个房间和她拍《赤情下行》时住的地方很像,最像的就是那个安得很高的窗子,和那个很土的蚊帐。窗子那么高,蚊子应该飞不进来吧,可是确实会被痒得气急败坏,得放个蚊帐才睡得着。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把这两个物件记得很深、很深。 现在它跨越数年而至,又让她错乱。 紧接着想,在那个小房间门前,他们曾有过多少次的欲言又止。 杨帮回头望了眼梁又夏,又到床头柜那边,静了静。 尽管在视线盲区,可梁又夏分辨出了声响……他是在拿药。 她手一紧,走近了些,但只能看见杨帮把一个个药瓶或药盒拿出来放好。又拿起手机,似在对照信息。 梁又夏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荒谬之感。 恍惚之际,听到杨帮自言自语道:“这笔放这里干嘛……” “……”她开口,“笔?” 杨帮好像被手机屏幕吸住了,斜开了身子。 梁又夏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将目光投向那个好像应有尽有的、装药的床头柜。里面躺着一个礼盒。 她开始想一般人会在柜子里放些什么?证件文件?书?那些时常要用、不用但是一定要放在身边的东西?比如护身符?心跳急促起来,脑袋有些昏沉,像发了烧。放那自动铅笔进来干嘛?笔是药吗?笔会是药的话—— 可他说了,你的东西在我这没那么特殊。 好。 她晃了晃头,这才察觉出杨帮的异常。这个都沉默的时刻,就如同是某种残酷的预知。 她问:“你在看什么?” 杨帮捏紧手机,回过了神。 “他爹的,唯丽这群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