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大家早都走完了。 今天的晚霞很漂亮,风也还算舒服,灌进白纱纱的袖子。 她垂头,来回地走,时不时踢几粒小石子。道具箭还在手里,握着握着手腕有些累,梁又夏就停下来,坐在一边的石凳上。 打开信息,最上面那条是耿竞青不久前发来的。目光往下移,则是小姨和弟弟发来的短信,说的仍是平常那些话题。 暑假过半,梁又夏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是在干什么。 这种感觉一开始是兴奋的、英雄式的,再后来就有点孤独。再再后来,她已经忙得忘记。 七月即将落幕,再在这边待几天,她的培训就正式结束了。之后就要去选角,选不上的话,就当来是体验一个月吧,选得上的话…… 她选得上吗? 梁又夏感觉自己有点矛盾,好像面对人生的每一个测试,她都兼具“无所谓”和“我要赢”。 而在这件事上,矛盾感更加凸显,“无所谓”常常光顾,“我要赢”也暗长气焰。 这不是刻板但公正的考试。 这是让她新鲜又落寞的局。 “梁又夏。” 梁又夏回头,看见耿竞青从大门出来,余晖落在他脸上。 他大步朝她走来。 “嗨,”梁又夏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音一落,就看见耿竞青手上拿着的剑穗,梁又夏一僵。 他递来:“我捡到的,是你的吧。” “是,谢谢。” “练习室门口捡到的。” “……这样吗。” 她接过来,重新缠到剑柄上,面无异色。动作时耿竞青没有开口,似乎在看她。 梁又夏却一直没看回去。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男生回过神,晃了晃了一只手上提着的黑色相机包。 “拍照。” 梁又夏微怔:“……我已经拍完十张了。” “是么?”耿竞青倒没受影响,“你又没跟我说。” 梁又夏飞快地看了眼耿竞青,脑里乱乱的,没有想组织措辞:“那就不用了吧。” 耿竞青显然愣了下,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会这么尴尬,梁又夏头皮发麻,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还没迈开腿,耿竞青又说:“不行。” “……” “老师又不会因为学生多交一份作业扣分。” “而且,”他又说,“你今天不是做了造型吗?” “而且——” “……” 耿竞青却不再开口,神情有点固执。 梁又夏心里更乱。她理解他的隐瞒——其实那都称不上是隐瞒,毕竟昭告天下不太合当,可拍照这事就让她有点不大明白了。 她犹豫:“……不用了。” 耿竞青蹙眉:“你是不喜欢用相机?” “不是。”梁又夏舌头打结,“……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耿竞青眉头皱得更深。 梁又夏抿了抿嘴,不知想到什么,另一层本就未沉下去的情绪浮起,让整个人都有点灰败。 “真的不用了。” 说完,梁又夏转身离开,背影像个很不好接近的女侠。 脚底踩到一颗石子,同一时刻,耿竞青在后面开口。 “你怎么了。”他语气凉凉,“我又哪里惹你了?” 这句话出来,梁又夏头皮更麻。她偏开头,拉开跟他的距离,一言不发。 一件事成了某个人上赶着要做,就变得很没意思。耿竞青压抑住微妙的不快:“不拍了。” “……” “你到底怎么了?” 梁又夏吸一口气:“我真的真的——” 耿竞青却不肯后退,下一刻,他的脸忽然凑近,眼睛很黑很亮,语气又很冷很直: “那你干嘛不开心?” 那双眼睛让梁又夏想起某只误进学校的大金毛。 一瞬间她的心有点软,可心绪一动,这丝柔软又被高高举起摔下,愣是砸出点响头。他怎么这样不会把握距离? 梁又夏偏开一点,静了下来。 “我们也没熟到可以谈心的程度吧。” 再美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