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明骁再也没有出现在陶雨眼前,而她被马哥和闺蜜西西的事所扰,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2000年,没有经费,没有补贴,没有免除和关怀,这是一场孤零零的惩罚,而代价高昂。 西西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 其实,这病她并不是在医院里测出来的,是“曼姐”为她诊断的。“曼姐”是彝族人,因为不愿意跟堂哥通婚,逃到了广东,在她们这群女人里年龄最大、最常跑医院。曾经是马哥的女朋友,后面变得有点疯了。 一开始,她的身体没出现任何问题,全当曼姐胡言乱语。 然而一个月后,某位曾经的顾客面色惨淡地找上了门。 到这个时候,西西其实还是不怕的,她最怕的是人流,是被搞了小孩。可等去到医院,被医生大声教育科普一番,看着那些图片,药费,和外面人似有似无的目光,她最怕的就变成艾滋了。 那个医生嗓门真大,表情很不好,门也没有关。 后来,西西换去了一个传染病医院。虽然离得更远,但那边让她自在些。 “咚!” “咚!咚!” 西西声音虚弱:“你进呀,我没锁。” 陶雨慢慢打开门,有些警惕地朝里面扫了眼,而后立马关上。她立在门前,同床上的西西四目相对。西西终于坐起来:“你干嘛?” “……没干嘛。”陶雨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默默上前,“走吧。” 西西把东西和钱拿好,本来还拿了顶有点滑稽的帽子,后来又放下了。这些天她感冒了,浑身都累,站起来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点点唾沫星子喷到陶雨手臂上,陶雨猛地撤手。 两个人都静了静。 陶雨撇撇嘴:“西瓜都得艾滋病呢。” 西西脸都白了:“真的?” “假的!”陶雨道,“真没文化。” 西西初中就辍学,仍然有点半信半疑,最后只说了句:“我确实没有你有文化……” 她好像还是有点想拿那个帽子,陶雨也没催,就靠着看,却看见她床头柜一大叠零钱:“你怎么那么多一块五块?” “我把那些避孕套卖了。”西西说,“反正也用不着了。” 前不久有“学者”来发安全套,不少小姐就几块几块地转卖给其他人,反正这个东西她们用的不多,戴不戴也不会是她们能决定的。 陶雨吸了吸鼻子,嘀咕了一句:“用不着么?” 西西愣了下,去关了窗:“我好了,走吧。” 她这里的阳台出奇得矮。 陶雨随口说:“你哪天肯定要掉下去。” 从医院拿完药回来,西西情绪稍微好转了些,跟陶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算是发现得很早了,一方面当然也挺幸运,然而另一方面,发现得早就意味着药买得早,药买得早,钱也花得更早…… 她们小小的脸挨在一起,各有一点欢喜和迷惘。 “咔!” 徐永君冲着对讲机讲:“OK,这条还不错。” 梁又夏松了口气,转过头,对饰演西西的女演员笑了下。这名女演员叫林子珺,演技不错,也小有名气,平时性格很沉稳,梁又夏还蛮喜欢她的。 林子珺:“徐导,这遍可以吗?” “不可以之后再说吧。”徐永君脸不动,还在看监视器,片刻后抬头望了望梁又夏,“准备下一场!” 林子郡要赶别的通告,飞快就往片场外走,向梁又夏道别:“拜拜。” “林姐拜拜,周五见。” “嗯?”她回身一笑,“哦,我不去的啊,我要回趟北京。”按徐永君的龟速,她下场戏可离得久呢。 “……好的。” 剧组开始转移,制片暗暗在催,徐永君不紧不慢道:“今晚先过几次。”意思很明显,又是要慢慢磨了。 下场戏的地点是陶雨在巷子里的家。 梁又夏一下车就被推去补妆,正拿着剧本在看,这时却有人进了化妆间。 原来是耿竞青。 又是两天不见,她抿了抿嘴,在镜子里冲他点头,耿竞青作一样的回复。他好像有点疲惫,一坐下来就闭上眼睛,任化妆师动作。其实他在电影里就是素颜,只发型要折腾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分明没上什么药水,但那头发很快就变得精神、服帖、自然起来,是明骁的样子—— “别看啦。”航七拿着眼影盘,大大咧咧地说,“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