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坠落得很快。 嘴唇分开的一瞬间,梁又夏尚在迷蒙和失控,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发白了。 喧闹的声音小了些,她睁开眼,在一片深黑夜幕中看见了不远处的剧组人员——摄像机早已被卸下,不少人都朝着他们看过来,而最中间的徐永君,脸色莫测。 温热濡湿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梁又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在骤然冷却的气氛中感到无措。 她扣紧了手心,抬头。 耿竞青怔忪着,直直看着她,随着她退后的脚步朝前:“我……” “……我们回去吧。”心念电转之间,梁又夏面色还算平静,克制着语气,“这遍应该过了。” 他声音一顿,没吭声。而她早已转身,大步朝前,沙子冰凉,如沼泽般让人深陷,梁又夏的心混乱沉重,面上极力维持镇定。 “刚刚喊了‘咔’了,没听到吗?” 然而,副导主动问了句。 身后,跟着她的耿竞青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又夏率先回答:“……是吗?” “对啊,你们跑到终点就歇了。” “烟花声太大,没听到。” “这样啊?” 徐永君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耿竞青终于开口了。 “应该是这样吧。”语气低沉平直,似乎,还有点冷淡。 “行了,收工。”半晌,徐永君道,“大家新年快乐,明早准时开工。” 剧组人员欢呼一声,不多时,都各自下班溜走,没有人在意这个小小的意外情况。小刘拥着她去换衣服,絮叨着说方才的烟花、人群、幸福与喜气,也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换完衣服,小刘也逛完一圈回来:“你先上车,我去拿下东西。” 梁又夏点头,刚要拉开车门,却看见耿竞青朝她走来。 “……” 手一霎脱力,她立在原地。 “梁又夏。”他似乎抿了抿嘴。 “……有事吗?”冷风吹过,她的手压着口袋底,不自觉向里一缩。 耿竞青眉头稍皱,沉默着,黑色的碎发在寒风里轻轻摇摆,让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怎么了?”梁又夏清了清嗓,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剧本上的事吗?” 忽然,他说:“我刚刚听到了。” “……” “我听到他们喊‘咔’了。”耿竞青道,声音有点紧绷。 “……” 心里,冷却的烟花好像再次绽放开来,可她看不见快乐和美,只感到一阵震荡般的慌乱。他的目光沉沉地看下来,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在那之前,梁又夏手握成拳,只移开视线,点点头。 “这样。”她说,“入戏的话也很正常吧,没事。” 小刘已往这边走来。她拉开车门,意思很明显。 耿竞青看了她一会儿:“正常?” 梁又夏卡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耿竞青垂了垂头,半晌,也说不出是什么语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梁又夏迈上了车,“……那我先走了。” 他定在原地,看她关门。 很快,车子开始启动,小刘在一旁还在说着“二零一四”,手机打得飞快,应该是在和家人朋友联络。梁又夏在座位上蜷着,良久,也拿出手机,挨个回了短信。 她抬头,望见外面高远的夜空,星星很少,只有片片朦胧的白雾。梁又夏忽然就在想,她应该不会忘记这个人了——不会忘记,耿竞青。这个跟她在烟花底下接吻的人,在片场从夏天过到冬天的人,她那么亲密过的人,在十九岁。哪怕是假的。而因为方才漫天流光溢彩,实在太惊艳,连别的一些时刻也要跟着深刻起来。 但那是假的吗? 梁又夏步伐沉重,回到屋子,心里塞了满满的事。她先再看了一遍小姨的短信,接着回复:“小姨,睡了吗?我明天打个电话给你细说吧。” 但小姨居然立刻打了电话过来,梁又夏一愣,接起。 “又夏。”她的声音充满担忧和疑惑。 “……小姨,还没睡吗?” 你爱的人表达了不理解与反对,这叫做破灭。梁又夏的手慢慢捂上脸,透出疲惫。尽管预料到她会有的反应,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还是感到一阵无力:“对不起小姨,我确实应该早点说。” “……你要看的话我拍给你吧。学校那边休了一年,影响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