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郑宴离如约而至。
早上的拾花坊一改昨晚的人声鼎沸,变得冷冷清清,街巷上空荡荡的没个人影。
“就……你一个人啊?”
郑宴离左右看看,真就只有瑾瑜一个人。
跟昨天不同,今天的瑾瑜一身青衣小帽的男装打扮。虽说平常,但她长身玉立时,确实像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郎。
“对,就我一个。”
瑾瑜一开口,就还是个姑娘。她眉宇间有股英武之气,那日在宴会上的红裳罗裙惊艳四座,今天扮作男人也不会觉得奇怪,依旧还是她,仿佛雍容华贵光彩照人是她,质朴无华素净硬朗也是她;锋芒毕露是她,风流洒脱还是她。
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面?而且每一面都如此生动可爱。
郑宴离上下打量她半天,不由笑了:“你可真行。”
两人的个头相仿,倘或她不开口说话,站在一起足可称兄道弟了。
但他不知道,事情比预想中可难办多了。
小刀听完她的计划,只扔下一句‘你把我说话当放屁?那就自己去送死吧’便扭头走了——既没反对也没劝,甚至连骂都没骂一句,看来是已经出离愤怒了。
但瑾瑜也是同样固执的人:好容易把事情查到现在的程度,机会稍纵即逝,让她放手?那是不可能的,她可不想为了件没影的事就放弃马上能到手的东西。
瑾瑜原是想带小刀一起的,但眼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只剩郑宴离——反正目标不过就是个马倌,就算动起手来也问题不大。
“我原以为,刀姐会跟咱们一起的。”郑宴离忍不住问道:“她不来吗?”
“她不想让我去。”瑾瑜坦诚道:“因为许方打算杀我。”
郑宴离大惊道:“原来你知道?”
提起这事,郑宴离不禁挠头:“其实,我们昨天就是为这事来的!结果……后来也不知怎的,居然就忘记说了。”
“看看你们这群小孩,正事都能忘,还能干成些啥?”
瑾瑜摇头叹气,当面嘲笑道。哪怕他明明是比她年长的,她也偏要跟着小刀管他们叫小孩。
郑宴离有些犹豫:“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去了吧!”
——我不去?!
瑾瑜斜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看着他:“你确定?没有我,这事你铁定办不成。”
他并不否认:“可我不希望你出事。”
他说话时眼中闪着光,看得瑾瑜心里不由一动,原来准备打击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迟疑着没能说出口。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半晌,瑾瑜哼了一声,不屑道:“但他也就只能玩阴的!想杀我,却连个正经理由都找不出来,也是可笑!”
郑宴离却正色道:“我是很想把这事办好,但就算最后抓住探子,你却出了事,代价太大!一个换一个的也不划算。”
瑾瑜望着他的脸,那双眼睛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望进心里。
“行,那不去了。”瑾瑜突然促狭心起,揪住他的衣裳往回带:“你也别去,咱们谁都别去,就当压根儿没有这事!咱们就在这坐等罗卫收工好咯。”
“啊?”
郑宴离一脸不甘,不情不愿地被她扯着往前走,嗫嚅道:“要不,咱们该去还是得去……”
瑾瑜瞥了他一眼:“你这人,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说话到底有准没准啊……”
他突然打断道:“我保护你。”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郑重道:“若论拳脚功夫,我可能确实比不过刀姐;但若想凭生平所学护一人周全,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哈!”
瑾瑜大笑道:“你这算是被小刀打服了吗?”
“……你听人说话就只听一半的吗?”
“行,我信你。”
瑾瑜爽快道,蓦地站住,又调转了方向:“走吧!”
“啊?……好。”
倒是郑宴离,几乎被她搞得晕头转向。
其实,瑾瑜觉得:以小刀的性子,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肯定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气话罢了,说不定这会儿就已经在暗中悄悄盯着呢。
两人出了巷口,租了辆马车。
瑾瑜的计划很简单:扮作想入股的投资人混进商行里去,摸清情况之后,把德子骗出来,找个由头拿人。
但考虑到手上掌握的情况不多,大概会遇到很多变数,所以关键还是得看两人临场应变。
瑾瑜把材料递给他,说道:“商行跟普通门店不同,主要是南北杂货的大宗批发,不做零售。进货品类和产地什么的会涉及商业机密,打听得稍细一点就会被怀疑,所以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得更详细了。”
郑宴离细细看了一遍,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买下这家商行呢?”
“它的规模很大,做了很多年,算是在业内比较出名的一家。但最近经营不善,可能已经陷入了危机。”
“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没能混进去细看,就蹲守的情况分析:他们入库出库的频率都很低,说明要么库存不足要么大量积压;以库房占地面积推算,如果生意往来正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