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幔帐再度出现,如同涓涓流淌不息的鲜血一般,将整个空间都染成了猩红。
明灭的灯光在头顶亮起,将一切声音和危险都隔绝在外,为他们构筑了一处安稳长乐的温柔乡。
简青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着,身体无意识地蜷缩成团,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企图从里面挤出一点儿酸涩的汁液来。
怎么……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季凭舟……
那个游走型boss,整个神婚最危险的东西,竟然是他的前男友。
简青的呼吸窒在了喉间,他仰着头,顺着那人的力道顺从地抬起头,微微张着唇,大口呼吸着,就像是岸上濒死的鱼。
周遭的光线亮了起来,简青看见的画面如同画卷般徐徐展开,将对方的全貌展现在了面前。
季凭舟的那张脸极其出挑,他本就是浓颜系的长相,骨相绝佳,简青本以为自己和他分开这么久,再看到他的时候,会有些陌生。
然而,现今看来,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季凭舟的脸上每一处的五官,都如同一块印记,镌刻在简青的心中,几乎和心脏骨血长在了一起,如今,渴望和思念、怨恨混合而成的种子终于发芽,根系迅速地扎进他的心脏,只要心脏还在跳动,那颗心就跟着一下一下的疼。
然而,他和记忆中的那个寡言的温和男生又是不一样的。
他的全身都被浓重的雾气笼罩着,就像雾气已经蚕食了他的身躯,成为了季凭舟的一部分。
“嘘。”季凭舟似乎知道了他想说话,提前一步用松开手,指腹挡住简青两片干燥苍白的唇瓣,“别被它听见。”
简青摇着头,声音因为季凭舟的阻拦,而显得有些模糊:“……你为什么在这里?”
当初他和他在平凡的一天忽然的分手,还没等简青考虑好要不要挽回这段感情,耳边就传来了对方的死讯。
他就像一片落叶,轻轻的划过他的心湖,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但分别时的痛苦、不安和惧怕仍历历在目,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再见,他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为他疼痛。
季凭舟却不答他的问题,落在简青脸颊上的那只手倏地收了回来,转而探向简青的腰,将他一把拉进了怀中,冷淡的气息轻轻地在他耳畔擦过:“小心。”
简青下意识低下头,看见蔓延到他身侧的那些黑色阴影,目光所及之处,地面多出了许许多多枯瘦得像是干尸的手,正在“吱嘎吱嘎”地抓挠着地板,看样子是在寻找着简青的踪迹。
那个怀抱干净又宽阔,唯一不同的是,它不再温热,而是变得冰冷,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雕像。
简青被迫待在他冰冷的怀抱中,像是激发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身子不由轻轻地颤抖着。
外面的那些鬼手对简青造成的恐惧似乎都被掩盖过去了,他攒足力气,想要将拦在自己
腰间的那只手推开。
然而,他的力气太小,季凭舟的手臂岿然不动。几乎是刹那间,简青就感觉到头顶落下一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季凭舟,你想干什么?()”简青咬着唇瓣,衬衫外面的那截脖颈暴露在冷空气中,此刻激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战栗。
那只落在他腰间的手没有再动弹,不多时,他感觉到身后的男人靠了过来,轻微的鼻息铺洒在简青的后颈处:你想活过今天晚上吗?()”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几乎算是没有语气。
然而,简青却在其中察觉了浓厚的不容置疑的偏执气息。
骤然复苏的记忆替简青做了选择——
他乖乖的不再挣动,目光越过季凭舟的肩头,目睹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两扇巨大的骨翼从季凭舟的肩胛后生出,如同恶魔的翅膀一般,鲜活地轻轻扇动着。
它们缓慢地合拢,直到收拢住季凭舟面前的简青,才停止了动作。
简青待在对方为他打造出的“安全笼”中,自然向下生长的眼睫忽闪两下,连呼吸都放得平缓。
游走的鬼怪们彻底反应过来,秉承着世界意志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涌来,红色的幔帐挡住了简青的视线,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的,像是梦境一样。
冰冷的掌心覆盖上了简青的眼睛,一切不正常的、让人心生恐惧的场景都在骤然失灵的视觉中缓慢消弭,如同水面上浮起的烟雾,一下就消散了。
嘈杂的声响中,简青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混杂其中,并不算突出:“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他在想,为什么呢?
他和季凭舟在一起不久,就发现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限制简青的社交、限制他的出行,到最后,甚至连简青今天和别人说了什么话,都要和他报备。
他的侦察能力和反侦察能力极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目的。
那么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初毫无理由忽然提出分手的他,不应该讨厌、甚至无视自己吗?但季凭舟现在保护他的举措,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