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难得安枕一夜,无梦,无梦魇。
第二日清晨时分,封如故悄无声息地起了身,赤脚行到窗前。
细微的足铃响动,一时间竟未能惊醒熟睡的如一。
春色灿然,天色澄鲜。
一只半□□雀站在窗棂之上,却不很惧怕封如故,不懈地去啄他半透明的手指。
除了如一,他什么也碰不到,所以小鸟屡屡扑空。
“我的前半生,没能活得很好。”封如故挨着窗户,与它说话:“……你就很不错,看来没有什么人伤害过你。所以你才不怕。”
小麻雀扭扭脖子,继续试探着去啄他的指尖。
封如故含笑,将手指在它眼前晃来晃去:“若有人伤你害你,你该当如何反击呢?”
如一隐约听到人声,便惯性往自己身边摸去。
当摸了个空时,他的心念一瞬复归澄明,骇然而起,未及出声,冷汗已然落下:“义父?!”
待看清那人在窗边同鸟说话,如一面上才重聚了血色,低咳一声,强作无事:“起得这么早吗?不多睡一会儿?”
封如故把鸟瞬间抛至九霄云外,叮铃铃跑来,面朝下扑在如一身上,兴冲冲地:“喵——”
如一重新跌回枕上,扣紧他的肩膀,把脸扭至一旁,生硬劝说:“义父不可失态。”
下一秒,封如故叼住了他生了红痣的右侧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
如一没忍住,低低“嗯”了一声,一手去推他胸口,一手却僵硬了似的搂着他的后背。
封如故察觉他过分矛盾的动作,凑在他耳边,笑道:“假正经。”
如一一惊,侧脸去看他。
那一刻,他以为封如故是恢复了。
可封如故坦然至极地看他,目光纯洁直白得让如一脸红。
……错觉吗?
索性他过几日也会忘却……
思及此,如一搂紧了他,努力作勉强状,亲一亲他的面颊:“你啊。”
封如故被亲得一脸飨足,将脸贴在如一颈窝蹭蹭,单足颇为得意地后钩起来,一晃一晃,脚上缚着的金铃发出细碎的响动。
如一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足上金铃,顿时想到昨夜之事,羞耻得他立刻挪开眼去,不敢细观。
他红透一张冷冰冰的桃花面,放轻声音要求:“以后不要离开我了。”
封如故看向他处,眼睫内的光闪了一闪。
很快,长睫垂下,掩去了那道欲说还休的眼光:“……嗯。”
二人面见盈虚君周北南与鬼君陆御九的过程,很是顺利。
只是盈虚君的态度不是全然的欢喜。
他倒提枪身,把见势不妙、想往如一身后躲的封如故钩了出来,丈八□□勾住封如故后颈衣服,将他钓至了身前,冷冷道:“没死啊。”
封如故一脸惊恐,满眼无辜,活像一只被拎了后颈皮的猫:“喵。”
盈虚君被他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为多年资深大鬼,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问如一:“……他什么毛病?!”
如一知道盈虚君不会伤他,虽是有些心疼封如故,还是将他死后,自己在青竹殿前寻觅到他的魂魄、及他失忆之事一并告知。
听到“失忆”二字,盈虚君神情闪烁了片刻,似是想起往事,哼了一声,收了长·枪:“……罢了,便宜这小子了。”
陆御九出言替封如故说话:“你不要对如故这么凶。”
封如故闻言,马上找到了新的靠山,往陆御九身后一藏一蹲,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打量盈虚君。
陆御九立时心软不已,柔声抚慰他:“如故,咱们不理你师叔,啊。”
“我怎么了?我是无理取闹吗,啊?”盈虚君一听,火气又起,“我差一点要去上界,找他师父和曲驰回来主持公道了!”
陆御九不满:“你吓着他了!”
盈虚君:“我是长辈,怎么就不能管教徐行之的后辈了?!还有三钗,为着他都吐了血了!”
“哦……”陆御九立即抓住他话内重点,“你很关心三钗啊。”
“我——”盈虚君涨红一张脸,“胡言乱语!”
陆御九懒得再同这个嘴硬的人在小辈面前揪着这等小事争吵,长袖一翻,将盈虚君收回了无名指的宝戒中。
二人是鬼主与鬼奴的关系,因此,陆御九天然克制盈虚君。
盈虚君乍然被收,自觉在小辈面前颜面全无,又想起这枚收纳鬼物的宝具是自己赠给陆御九、还是自己为他亲手戴上的,一时间悲愤交集,在戒指内跳脚道:“陆御九,你今天晚上完了!”
陆御九听到他当着旁人的面也敢如此口无遮拦,气得直接破了音:“周北南,给我闭嘴!”
喘过一口气,陆御九重又温和下来,问如一道:“他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得到如一肯定的答案后,陆御九摸摸封如故的头发,微叹一声:“……也好。”
他问如一:“接下来,你待如何?”
如一:“我会自寒山寺还俗,带他离开。”
他为一饭守诺,十年调·教之下,寒山寺有了巡山护寺的武僧二百余人,有了可续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