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料到明棠如此直接, 张蕊顿时有些无措,本能瞪向明棠,却是看到一半连忙收敛, 转而看向自家娘亲求助。
张二夫人心中恼怒明棠小题大做, 但众目睽睽之下,原本就有不少人注意着这边,待明棠忽然往一侧移动之后,她更是觉得自己仿佛都能听见那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也只能是责怪自家女儿道:“快与世子夫人见礼。”
张蕊只得收敛几分,微屈膝, 声音略带几分含糊:“见过世子夫人。”
见张蕊脸际微红, 明棠心中一哂:何必呢, 搞这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最后目的没达到,反而要朝她低头。
略停了停,心中数了几个数, 约摸着这位张姑娘此时应是有些腿酸, 维持不住这个动作了, 明棠见好就收, 微微点头:“张娘子好。”
自家女儿先失了礼, 张二夫人无可奈何,却也没了再与裴家人说话的兴致,以要迎接其他客人为由,带着自己女儿去了旁处。
目送张家母女离去, 明棠跟随裴夫人,也开始开展今天的交际。
裴夫人先前给过她这次秋猎众女眷的资料,路上明棠无聊, 也都已经看过,此时不过是在裴夫人带领下,把人和册子一一对应上,倒也不费什么事。
寒暄过,各自见了礼,裴夫人便在位中坐下。明棠也终于暂时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在裴夫人身后坐好。
此时,裴夫人才有空,与明棠说几句话。
她微微转头,含笑赞许:“你方才那样,很好,日后便像今日一般即可。”
张家娘子失礼在先,若是明棠无视,不免显得懦弱,若是反应过度,又让人觉得有些跋扈。如今这样,略略警告了一番,既表明了态度,也没有太过显眼,失了分寸。
“母亲过誉了。”明棠汗颜,她只是一贯有不快便当场反击,而已。
裴夫人一笑,并不在意,转身,继续与身旁人说话。
她身后,明棠招手,让周奶娘把裴泽放下。
方才与众女眷见面时,因裴泽生得精致,今日又穿得鲜亮,不免被众位年纪正当祖母、母亲的女眷们夸了又夸。
裴泽小小年纪,也能分辨出旁人对他的态度,落到地上后,扶着椅子走了几步,扯了扯明棠的裙子,示意她低头,然后凑在明棠耳边说悄悄话:“阿泽,今天好看!”
还以为小朋友要说什么呢...为了听裴泽说话,倾身下去的明棠觉得自己像个被骗了的冤大头。
她微微一笑:“阿泽的意思是,阿泽之前不好看了?”
裴泽僵住,歪着头想了想,居然没被绕过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前不如,今天好看,今天人多。”
之前没有这么多人夸他,所以肯定是他今天更好看一点。
“瞧少夫人跟小世子,相处得真好。”
两人正在围绕着好看不好看说些没营养的话,一道柔和的嗓音忽然插话进来。
明棠抬头,只见是一位年约五旬的夫人,眉目间已见老态,但那周身温柔似水的气质却让人倍有好感,是工部纪侍郎的夫人。
纪侍郎出身苏州纪氏,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家中子弟历来都有文名,代代都有进士,如今纪氏一族在各地为官的总有七八个。但,如今苏州纪氏之所以让人提起来时更慎重几分。最重要的缘故,还是如今的楚王妃便出身苏州纪氏。
从前明家与纪家虽然无甚交情,但因家主同朝为官,且官品相同,在各种场合也见过不少次,是以,明棠对她并不陌生。
听纪夫人如此说,明棠牵住裴泽的手摇了摇,含笑道:“是阿泽性子乖巧,想跟他相处不好也难。”
听出来明棠是在夸他,裴泽笑得眼睛眯起来,顺着明棠的动作晃了晃,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本来只是随意找个由头过来说话的纪夫人见此,心中还真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想到至今还未有嫡子的女儿,心中一动,随即,却是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裴泽再是聪明可爱,毕竟是遗腹子,便是能求了他的旧衣来,忌讳也颇多,还是不要冒昧开口的好。
便只顺着话头,着实夸了几句裴泽,随即,看了看不远处正四处交际的张氏母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对着裴夫人,语带提醒:“夫人休怪我多言,实在是先前因缘际会,听说张夫人在端午后那段时间很是懊恼了几日。”
裴、明两家正是在端午后不久议的亲。
先前见礼之时,裴夫人已经有所猜测,此时听纪夫人如此说,便知道自己猜得有八九分真,口头上却是云淡风轻:“今年端午是热了些,我那段时间也觉得提不起精神。”
明棠在后面听着,只觉叹为观止,这才叫说话的艺术啊。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目光瞥过明棠,见她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纪夫人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但不在意。
她毕竟是再嫁之身,如今得知张家有意嫁女与裴世子,张家那丫头又瞧着还是心有不甘,她就不担心那丫头做些什么?
但,过来略示个好的目的已经达到,纪夫人确认裴夫人接收到了自己的信号,微微颔首,自去找旁人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