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根细若牛毛的针, 绮月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额上的汗滚落, 她的心火愈发旺, 有点后悔今早所为了。
“黎大夫,您也不要逼我。”
黎上冷嗤:“我可没逼你,反而是你一再地拿你那不敢露头的主子在这威吓我。”针尖滑过桌上的酒液带起一缕红焰, 他望着酒杯中快被烧尽的酒,“你主子是谁…”扭过头,笑问, “你清楚吗?”
绮月心中惊骇, 面上没能绷住, 流露了丝丝慌张,他怎么晓得她不清楚?
楼里死寂, 个个都盯着绮月, 就连面上已潮红的红妍亦一般。沁风楼的主子是谁, 外头一直有传,均指向蒙人。可要说是哪个,却没人敢保准。
有那认识黎上的,已经悄悄往门口挪了。沁风楼啥人不好惹, 非要去惹这位。医毒双绝, 可不仅仅是说说。
“我没工夫陪你在这耗,最后再问你一句, 给…还是不给?”他还要回去带孩子。为了这点事, 他已经一天没见珊思没见他的胖丫头了。黎上敛下眼睫, 有点想。也不晓胖丫头睡前没看着他,会不会跟她娘蛮上两嗓子?
“一万金太多了!”花苞才盛开多久,绮月脸已经被烧得通红。
“多吗?”黎上蹙眉装作思索:“我以为已经很公道了。”
真是油盐不进。绮月咬牙:“既如此, 那只能对不住您了,沁风楼得罪了。”声一落,数支利箭从楼上飞来。
全神戒备的尺剑见此,脚勾起一张凳子,踢向那几支箭。凳子打落箭矢,几个黑衣已逼到近前。尺剑斩骨刀相迎,总看阎小娘子练功,他也学了不少招式,今天刚好练练手。
身后大斗,黎上看着不动作的绮月。一旁桌上,红焰在稳稳当当地烧着。
早晓黎上有个随侍力气极大,没想功夫竟也十分了得。以一敌五,还游刃有余。绮月汗如雨下,恼怒非常,吸气大喊:“阿圆阿山,替我送送黎大夫。”
两着银白袍的蒙人,领着十数黑衣从顶层一跃而下。当这时一黑衣突破尺剑,挥剑斩向黎上。黎上双目一阴,手中针飞掷过去。那黑衣势头太猛,难以收力,只得硬翻身躲过要害。
针插上他手臂,黑衣大概是不疼,返身再次袭向黎上。只不等逼近,他眼仁暴突,瞳孔里燃起火焰,丢了剑满地打滚:“火火啊…”
见状,两杀向黎上的银白衣蒙人收势翻身远离。绮月右手抓心头,两眼勒大大地看着那黑衣。
黎上再次抽针,幽幽说道:“这是我给绯色解毒时,研制出的一种新毒。毒性跟…”蓦然停住,看向绮月,“你瞧着他这毒发的样子陌生吗?”
绮月吞咽。
“看来是不陌生。”身后的打斗停了,黎上转头看向桌,杯子里的酒还剩个底儿。
眼睁睁地看着黑衣活活被内火烧干,绮月才惊觉自己今日犯了个大错,她不该开罪黎上。楼上传来淫·靡声,她眼睫颤动了下,身子有些不支,弱弱地说:“一万金,沁风楼。”绯色被杀时,臂膀上确确实实已干净。
黎上弯唇:“那就麻烦爽利点。”
迟疑了两息,绮月挪步冲上楼,见花铃花语因耐不住燥跟几个客人在厅里就…她身子晃了下,不再拖沓,上顶层主屋。
黎上灭了桌上的红焰。绮月抱着只盒子直接从顶层跃下,翩然落地,走到黎上身侧,双手奉上:“一万金。”
尺剑把斩骨刀夹到腋下,接过小木盒子,打开点了起来。六千七百两金票是大头,银票比较零碎。数了两遍,确定正正好一万金,便将票子放回木盒,站到主子身边。
黎上把手里的两根针插回腰封:“觉得身子燥得难受的就去泡泡井水…”起步离开,“当然臂上点了花苞的,泡水无用。”
听着这话,绮月抽了别在束腰带上的香木扇,轻轻摇起。
出了沁风楼,尺剑大口吸气呼气:“那楼里的脂粉味真呛人。”
要到诊金,黎上闷了一天的心情好了些,脚下步子飞快。珊思肯定会等他,小肥丫…不一定,没准一天没见,都已经把亲爹忘得差不多了。他得赶紧回去。
这可就是冤枉人了。寻常久久天一黑就瞌睡了,今晚也是。只洗完澡精神头上来些,睡在床上小嘴啧巴啧巴的,一副苦大仇深样。喝奶时,更是喝两口身子就往外歪。
辛珊思发现了,小东西在找人,她爱怜地问:“是不是没瞧见爹爹?”
松开口,黎久久奶也不吃了,小嘴一瘪呜哇起来。
“真想你爹了?”辛珊思都稀奇,这才多大个人噢,拉好衣服,将她抱起下床走走:“别哭别哭,你爹今天有事,一会就回来了。”
“哇哇…”黎久久越哭越凶,小嘴张开来嚎。没多大会,肉脸就红了。
“好啦好啦…”辛珊思轻轻摇着小人儿:“你爹劳心劳力地带你,没白辛苦。”说说,她都乐。黎大夫回来,瞧他闺女这般念他,可不得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