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麻麻亮, 几人就已起身。八月中下了,又处偏北地界,清早还有些凉。尺剑、陆爻生了火, 将昨夜里四人在江底摸的东西都倒在火堆边。 见里面还有几个蚌, 薛冰寕都乐:“一会把它们破开, 刮了肉出来烧汤就饼子吃。” “你还别说,蚌肉烧汤可鲜灵了。”风笑去拿只小盆来,用匕首一个一个将蚌破开。 黎上洗漱好,去驴车边抱了吃饱睡足的黎久久, 走向火堆。黎久久奶声奶气地啊一声,尺剑立马抬起头:“久久,你都醒了?” 陆爻见小家伙加衣了:“早上好呀,久久。” 回声噢,黎久久小手往嘴边去。黎上盯着她, 见小肉爪子到嘴边了出声教训:“你才吃饱又饿了吗?”拨开小爪子, “一肚子的奶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你再抠吐出来, 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吃·奶费的劲儿吗?” 在几步外草丛边刷牙的辛珊思, 听了都发笑。不怪黎大夫, 黎久久爪子虽小但她指长,已经把自己抠吐几回了。 小东西对着她爹那张严肃的脸有些绷不住, 小嘴往下瘪呜呜起来。黎上脸一放柔, 她也跟着笑起, 两眼水灵灵,凑不够一滴眼泪。小精怪,黎上疼宠地蹭了蹭她的小肉脸。 一堆的黑污零碎里,有小半是碎石碎木碎骨碎贝壳等, 剔除这些剩下的都是好东西。二两一个的金银锭子就有三十七锭,大拇指头大的紫东珠七颗,拳头大的和田玉籽料三块… “这个是…”薛冰寕拿着个块似方非方的石,指甲刮着石上的泥污,好一会才确定:“印章。”上好的鸡血石刻的,章上还趴着个兽钮。顶着几人的目光,她凝目瞅了许久,念道:“蔡济民。” “蔡济民?”风笑错愕,看了眼主上,伸手向丫头。 “蔡…济?”陆耀祖拧眉:“汝高蔡家吗?贩牛马驴倒卖皮子,还精于做弦做绳索的那大户。” “是那家。”黎上听到脚步,扭头看珊思:“二十年前,孤山在绝煞楼挂的十一块牌里,有蔡家一块,杀的人正是蔡济民。” “蔡济民是蔡家当时的家主。”风笑翻看着印章:“二十年前在外出会友的路上被杀。” 辛珊思端着杯温水,见闺女小嘴张开往她这凑,她也大方让小人儿喝一口:“照理黎家被灭门时,蔡济民应早死了。” 尺剑眨了眨眼:“会不会是假死?不然谁会揣着他的印章。” “肯定不止他的。”陆爻以为那十一家应是早与戚家勾连,小树枝继续拨地上的一小堆东西,很快找着一半截指大的小黑块。尺剑立马捡起查看,用指甲剔了十来息才道:“是印章,何珖。” “陇西大地主何家,何珖也在挂牌上。”风笑拿过印章确定小尺子没看错,眉紧蹙:“何珖被杀后,何家开始在陇西铺粮铺,前年还跑去了江南。” “这个。”陆爻又拨出一块小石。 “孙钊。” “守山人贡川孙家,这位也是挂牌上的人。” “还有一个。”小堆东西拨完了,陆爻丢了树枝。尺剑捡了石,拿着阎小娘子刚递来的针剔着泥,几息后抬首:“宋擎云。” “点水轻云枪裕阳宋家,同垚军城姚家一般,他家也出过将军。只相较姚家,他家的那位将军没打过什么仗。”黎上突然不想把人骨送去少林了:“再找找,若无遗漏,一会我们再下水一趟。十二具人骨所在的位置,我还记得。” 看着风叔拿着的四块印章,薛冰寕又想骂人了:“所以他们都是假死?” “这个还不能确定。我们只是找到几块印章,又不是拿住人。”辛珊思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完,把杯倒过来给她馋闺女看:“不过这些印章,跟黎家的珍宝在一块,多少会引人遐想。 另外,阎丰里是知道方阔杀人沉船的,但他的随从却没提及挂牌上的人假死之事。是阎丰里不认识那十一家的家主吗?肯定不是。” “方阔不可能白日里杀人沉船。”陆爻下过江底,切身感受过:“泡水几个时辰,人就发胀,江底再昏暗,阎丰里认不出很正常。” “别说阎丰里,我估计方阔都没能认出。”陆耀祖道:“但凡把人认出,他除非傻了,不然不会杀他们沉船。这是人赃并获啊!” “也不一定。”辛珊思道:“方阔要的是把自己从黎家灭门事里清清白白地摘出来。可自黎家借银的又确确实实是他,他撇不清,便想着灭口,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深埋。那时候的他,一定是觉黎家的人已经全死了,只要风头过去,黎家就会被人淡忘。至于阎丰里,可能是真没认出。” “阎丰里水性不是很好。”黎上听潭中河肥大山提过一嘴:“他下个小河小湖没事,但像潭中河那样七八丈深的水,就有些勉强。沉船的地方,离河面得有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