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门外, 达泰是不欲停留,但十六武僧却不约而同地转步向招工告示。告示贴得高字也不小,他们不用挤到里就能看到。西佛隆寺有大蒙地舆图,盛冉山在哪, 武僧都清楚。不过相较达泰, 他们并不以为黎上阎晴买下盛冉山一片是针对密宗。 “要是咱活干了,对方付不起银钱咋办?” 这问话才脱口, 就有小伙反驳:“你开什么玩笑, 睁大眼瞧瞧清楚雇佣劳力的是谁?黎上黎大夫, 百草堂就是他建的。他会差你那两个子?” 几人附和:“两百人给黎大夫干两月活儿也就两千余两银。黎大夫在坦州向沁风楼索要诊金, 那开口便是一万金。兄弟, 你不用忧心他兜里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个这把子力气能不能入人家的眼。” “就是这话。” 听着的达泰,脸上神色愈来愈差。没了那身袈裟,他站在芸芸众生间,都不及跟在他后的谈思瑜惹眼。除了一两认出他的人,离着点走, 旁的只当他是个寻常老僧。 看完了招工告示, 武僧离开城门口,面上不见表露, 与达泰父女继续东行。 谈思瑜若无心一般道:“盛冉山那片一直荒着怪可惜的, 现落黎上阎晴这两位有眼识有气魄的主儿手里,想必用不了多久,咱们再出魔惠林西去就不用紧赶慢赶至崇州了。” “世间多一块太平, 就会少一些疾苦。”走在武僧最前的阔脸和尚语调平缓:“阿弥陀佛。” 心一沉,谈思瑜听出音了。这些武僧虽与她父一道入中原,但却自有主张, 并不是要听命于她父亦或密宗。 城门外的簇拥久久不散,是走了一波又来更多。招工告示的反响可谓非凡,直至傍晚人才少了一些。 天黑,城门已关。一穿着灰色僧衣,留着寸长发的中年随在几个舟江口码头的装卸苦力后来到招工告示下。几个苦力的头,是个高大却不魁梧的汉子,其大半张脸都被胡子遮盖,沉静的眼睛里充满了阅历,仰首上望。 “晔哥,告示上真写了两百文一天?”个子不高却比其他四个都敦实的男子,腕上绑了条汗巾,不识字但还是踮脚眯眼地看向告示。 被称作晔哥的大胡子目光定在落款上,他道:“黎上招人去盛冉山除草,一日一亩,两百文钱,要会拳脚不惧野兽,年龄咱们都在范围内。想去的,明日辰时来这报名。他们只招两百人。” “两百文一天,召两百人,那一天下来就是…”杵在晔哥后的圆脸小子掰起指头。 “四十两银。”站最后的僧人出声。 “对对,是四十两银。”圆脸小子看着自己竖着的四根指头,一脸的羡慕嫉妒:“也不知道黎大夫缺不缺儿子?” “就你这长相,投十八回胎也投不到他膝下。”一旁的大眼中年笑哈哈。 “算了,我还是先挣他十两银吧。”圆脸小子放下手,解开松了的裤腰带,提了提裤子,将裤腰带系紧。 晔哥回头,目光自僧人身上掠过,看向他五个兄弟:“都去吗?” “那肯定的。一天两百文,一月三十天,咱一日不落一月能挣六两银。”大眼中年手比划着:“这活我能干到死。”他们起早贪黑去码头卸货装船才挣几个铜板? “那明天就不去码头了,早点到这。”晔哥提醒:“他们只招两百个。” “好。”五人同声。 “都回吧。”晔哥站着不动,摆摆手。圆脸小子问:“你不回?” 晔哥看向僧人:“我还有点事。”五人顺着目光,转头瞅身后。僧人竖手:“在下姜程,与程晔是旧识。” “都回去歇息。”程晔催促。 旧识不是旧怨,大眼中年呵呵笑起:“晔哥,那我们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别太晚。粱叔还在家等着。” 等人都走了,程晔转身,再次看向招工告示的落款。龙生龙凤生凤,黎上就该似他祖父、父亲那般叫人仰望着。 “没想到你我再见,竟在舟江口码头。”姜程上前两步,上回见是在二十年前,那时他初下释峰山,而程晔也将将十七岁刚随父跑商。程晔的父亲程余粱,是坦州黎家最大一支商队的总管事。 他与姜程相识于卞广城,再遇是在裕阳,之后…就是今天了。十七岁的记忆在程晔脑中翻涌,他自幼就向往父亲带领商队走南闯北的生活,苦练功夫到十七岁,在他一再的相求,终得偿所愿。 只他万万没想到,头趟跑商就是终结。他们的商队南下,走过十七城后返回过境裕阳,在快抵陇西时遭袭。那帮土匪个个蒙面,凶狠异常,商队护卫死伤惨重。爹见不对劲,便护他逃。他却硬拉着爹一块逃了。 商队遭劫,爹自责不已,正欲赶回坦州向主家请罪,却听闻坦州黎家一夜被灭门。他和爹都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