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了番偷偷潜入坦州。他们抵达方林巷子时,巷子里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他爹跪地痛哭,他亦心如刀绞,黎家是他长大的地方。他三岁时娘病逝,从此便住到了黎家,吃的是黎家大厨房做的饭,读的是黎家族学。 黎家对他爹有知遇之恩,对他也是恩重如山。这些年,他们父子一直隐在裕阳、陇西、崇州一带暗中查探是谁袭击他们的商队,以此来追踪灭黎家门的那伙人。 爹做商队大管事十余年,心细如发,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挖出了很多东西。只越查…他们父子越是无力。对方势力太大,他们想要给黎家报仇难比登天。 后来,百草堂在各城铺开,黎上之名流入江湖。他爹激动,说此黎上就是彼黎上。他也深切希望是。 黎上低调,行踪不定。他和爹找不着他,又不敢轻信百草堂,毕竟百草堂后头还有个白家。没亲眼见到本人,他们不愿将查到的东西交出。最近,黎上携妻女来了崇州,他爹兴奋之余又生了情怯。 终要见面了,程晔眼里晃过晶莹:“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削发。”一个长在少林的人,却一身反骨。初次见,他爹就说这小子吃不了少林那碗素斋。 “不止你,我自己都意外。”只情已随卿去,再留着三千丝于他也只是麻烦。姜程淡淡一笑:“你呢,驻足许久,是在怀念?” 程晔凝目,没有反驳:“少林让你失望过吗?” 姜程唇微抿,沉默着。 “看你留着寸长发,我就知道了。”程晔转身:“黎家从未让我爹和我失望过。”老太爷豁达,冉升叔可亲。每回商队远行,他们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命只有一条,一定珍重。 二人相视,迟迟粲然笑之。 夜半三更,辛珊思睡得好好的眉头蓦然一蹙,躺在边上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呜咽。黎上胳膊肘撑炕,看向里。辛珊思弯唇,手伸进黎久久的小被窝里,扯了她湿哒哒的尿布。黎久久立时闭了嘴,还翻身往里去了去。 “垫子肯定潮了。”黎上下炕,去拿了张干垫子。 辛珊思躺那不动,看着黎大夫收拾:“我刚做了个梦。” “梦到谁了?”黎上摸摸闺女的小被子,暖和和的,连人带被抱起,给她换张垫子,将人安置好,又从炕尾的藤篮里取了块尿布。 “我师父。”模样沧桑,跟她记忆中的一样。辛珊思凝眉:“黎大夫,你看过我师父于青莲钵上的留书吗?” “没细看过。”黎上给姑娘垫好尿布掖好被子,俯身在小人儿额上亲了亲。黎久久被几番打搅,想睁开眼望望,但又实在睁不开便放弃了,继续睡。 辛珊思道:“我师父留书说她会去风舵城是谈香乐私改了她的信。你提过岭州风月山庄是泰顺十年六月初一被灭的门。” “对。”黎上没到外间躺,直接插在了闺女和珊思中间。 “我师父也提到了一个日子,泰顺十年六月初三。”辛珊思眉蹙得更紧:“她说谈香乐隐忍数年,终于泰顺十年六月初三私改她的信件,将她引至风舵城。” 黎上知道她疑惑在哪了:“谈香乐生女后,求得你师父的谅解,便被安排到魔惠林伺候。从魔惠林到风舵城有六百里,以你师父的脚程,即便是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三日左右。” “我师父还带着谈香乐,是谈香乐偷袭的她。”辛珊思冷目:“如果是六月初三私改的信,那等我师父抵达风舵城,起码已经是六月初七八。这个时候,距离风月山庄被灭都过去好几天了。风舵城的大街小巷怎可能还空着?” “所以你怀疑你师父和谈香乐是六月初三抵达的风舵城。”黎上问。 “对。”辛珊思道:“我师父在青莲钵上留书的时候已经重伤,身后不定还有追兵,表述不清也是有可咝…”她捡到师父那日的前两三天好像是她外祖父的寿辰。她娘虽然没去昌河镇祝贺,但早几月就已裁布,给外祖做衣。寿辰当日,娘还给奶娘一家发赏钱,且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我外祖父的生辰是六月初二。” 沉凝了三五息,黎上扬唇:“谈香乐亦或达泰,是不是早就知岭州那要出事?” “风舵城算是绝煞楼的地盘,绝煞楼又在杀害我师父的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辛珊思真想把那老尼刨起来问问清楚,到底是谁给她来的信叫谈香乐私改了,又是什么重要的事需她堂堂大宗主亲自前往? 黎上将臂膀塞到她颈下,躺平了捋起事:“谈香乐到你师父身边时,多大?” “十一岁,在蒙都。”辛珊思说:“谈香乐遭人欺凌,被我师父救下。”情节很俗套。 “十一岁,早懂事了。”黎上又道:“那时你师父是…” “四十六岁。” “寒灵姝二十五岁就已扬名四海。”黎上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