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女忽然入宫, 引起朝臣们的激动。
虽然已经有许氏女,萧氏女,还有赵太后兄家的赵氏女, 各代表一方势力, 可是顾氏女却有些不太一样。
她从平凉府来到上京,据说是林斐向圣上举荐而来。
林斐如今在朝中很是微妙。
多年前,林氏一族因为许晖的诡计惨死沙场, 后来蒙冤多年, 如今, 林斐已经被赦免无罪,可是朝中许多许氏门人却死死严守, 不肯为当年战场不利一事翻案, 若是翻案了,他们不就是明晃晃的奸邪之辈,全然失了大义,如何立足?
而另有一派清流却是悄悄地站向了林斐一边, 朝中由此出现了两种势力。
倒许一党因此格外支持顾氏女, 与许党隐隐抗衡。
虽然朝中剑拔弩张,可是皇帝和太后似乎没有打算大费周章,因此朝中擦除的一点火星子慢慢熄灭不提。
听闻顾氏女进宫后,赵太后没有召见,自然是不能住在慈宁宫陪同赵太后, 赵太后没有心思管顾氏女, 还是皇帝划了从前长乐公主居住的醴泉宫偏殿, 让顾氏女住下了。
众人皆以为顾氏女会黯然神伤,醴泉宫普通宫人也对这边塞来的女子不太热情,可是醴泉宫最有脸面的大宫女玉秋和檀冬以及太监锦楼却从一大早上就激动起来。
她们早就受了张福山的提点, 要她们不要引人注意,饶是如此,玉秋檀冬还有锦楼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兀自去将偏殿收拾仔细了,将长乐公主从前用惯的旧物拜访齐整。
醴泉宫就在这样一种隐着喜悦的氛围中,迎来了看似不起眼的新主人,顾氏女。
顾氏女施了浓妆,飞霞妆艳艳,粉靥风流,青黛眉婉转,倒是本来面目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依稀似乎是个美人模样。
醴泉宫人嘀咕着,从前他们的长乐公主最喜淡扫蛾眉,浑然一个美人坯子,这位姑娘却不似公主。
这新妆虽然艳丽风流,比上京最会打扮的姑娘都要出挑一些,不似边塞女子,可是圣上最清贵雅致,这顾氏女恐怕不能得圣上垂青。
他们冷眼看着顾氏女,顾氏女也似乎没有打算笼络他们,只是带了仆从静悄悄地往偏殿去了。
殷明鸾走进醴泉宫偏殿,很惊诧地发现这里布置竟然恍若她自己的寝殿,她正要吩咐宫人打水梳洗,玉秋、檀冬并锦楼一撩开帘子进来了。
“公主!”
他们三人见了殷明鸾就要扑倒跪下,殷明鸾扶起了她,看着玉秋笑了:“哭什么呀。”
玉秋抹泪:“奴婢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公主又回到宫中了,真好。”
殷明鸾悠悠叹一口,说道:“是啊,真好,在宫外总是有许多的事,也许我合该一辈子在宫里的。”
掌灯时候,殷衢悄悄过来了,他过来没有带任何人,连张福山也被他甩在了乾清宫打掩护。
殷衢进来的时候,殷明鸾正在对着玳瑁细漏镜台摘除钗饰,殷衢略微站在寝殿门口。
檐下的风灯被吹动,灯光忽明忽暗。
玉秋走上前来,打算提醒殷明鸾接驾,却被殷衢制止了,殷衢抬起手,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玉秋和檀冬对视了一眼,两人低头敛眉,双双退去。
殷衢走了进来,脚步声轻轻。
但是殷明鸾在铜镜中看到了他的身影,她拔钗的手顿了下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觉得殷衢瘦削了一些,眉宇间更添气势,她就这样在灯火掩映下,隔着铜镜模糊地打量他。
铜镜反射出一段流光打在他身上的织金青袍上,他袖襕处一道暗金绣线泛着光,在铜镜中显出流光溢彩,殷衢眸光沉沉,隐隐似乎有千言万语。
殷明鸾忽然想起,在她消沉的时候,立后这件事却不会因为她消沉而停下,皇兄顾忌她的心情,大概抗下了许多。
她本该是来帮忙的,却到底拖了后腿。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殷衢极缓慢地走近了她,弯下腰,用胳膊环住了她,一点一点地收紧。
他将下巴搁在殷明鸾的颈窝里,像是在笑:“明鸾,你终于回到朕身边。”
今夜,玉秋和檀冬不敢守夜,各自回房去休息。
殷明鸾沐浴完毕,穿得将里衣穿得整整齐齐,走进殿中,看见殷衢正坐在床中间等她。
殷明鸾有些紧张,又有些想不明白。
她小心地挨近了殷衢,问道:“哥哥,你不回去吗?”
殷衢一把扯过她,殷明鸾没有防备,就这样滚倒在床上,殷明鸾眉头一拧,以为就要磕到头,却迟迟没有痛感。
她睁眼一看,殷衢与她一道侧躺在了床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的手护着她的脑袋。
殷明鸾将手缩在胸.口前,眼神一闪一闪不敢去看殷衢。
她也不敢去诘问,若是殷衢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一问之下,岂不尴尬。
殷衢会有那个意思吗?
殷衢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过她脸颊上的肌肤,他的目光也在一寸一寸地逡巡,殷明鸾感到肌肤有些微的颤栗。
殷衢忽而发声问道:“明鸾,还在伤心吗?”
殷明鸾的眼神就有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