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她的声音飘忽:“或许,我是没有资格伤心的,他们都太苦了,兄长,姐姐,卫陵。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很模糊,模糊得像是一场梦,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责怪或者伤心。”
她若为父母而伤心难过,那是否要恨卫季,恨卫陵?
她若为卫陵伤心,那就对不起她的亲生家人。
殷明鸾蹙着眉,终于说道:“所以我放过自己了,这一切都是许太后的错,不是吗?”
她握着殷衢的手,目光坚定:“哥哥,不管怎样,你会陪着我,对吗?”
殷衢望着她,说道:“对。”
殷明鸾钻进了他的怀里,笑道:“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殷衢收紧了他的胳膊。
殷明鸾想到宫中局势,不免有些担忧:“哥哥,宫中进来好些女子,我担心,斗不过她们。”
殷衢把玩着她的手指,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何须要你来斗,难道朕是眼聋耳瞎?”
殷明鸾语气有些泛酸:“哥哥在立后之前可要瞧清楚了,万一漏了哪个美人,日后喜欢上,我占了皇后的位置,可是不会让的。”
殷衢将殷明鸾揉进怀里,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傻子。”
他笑了一阵,直笑到殷明鸾有些恼了,才正经说道:“其实也不足为惧。”
殷明鸾支起胳膊问他:“怎么说?”
殷衢笑道:“许太后以后宫为棋盘,但是她有没有想过,棋子是否愿意呢?”
殷明鸾若有所悟:“棋子不愿意?”
她看殷衢只是笑,急躁地上手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不愿意?”
会有人不愿意吗?做皇后,做哥哥的妻子。
殷衢掰开说:“许苑娘,心志已失,萧氏姐妹聪颖,不会任由摆布,妗儿还是个孩子,还有你表姐,她根本就不愿意入宫。”
听完这番话,殷明鸾看向殷衢的目光多了一分怜悯,她环抱住殷衢的腰:“哥哥不要伤心。”
“伤心?”殷衢愕然。
殷明鸾悄悄叹气,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皮相,却被姑娘们避之不及,哥哥一定会暗自伤心吧。
许久,殷明鸾问道:“哥哥,我要睡了,你……还不走吗?”
殷衢放开了她,半撑着胳膊斜斜看着她,因为要就寝,他的发丝没有束起,一半倾泻下来,看起来随意又慵懒,浑然不似平日的衣冠俨然,而这个时候,灯烛晃动之下,他的眼神竟然有些说不出的风流肆意,看得殷明鸾心里直发慌。
殷衢动了动身子,掀开了衾盖,往床下走了下去。
殷明鸾送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
忽然地,灯烛灭了。
殷衢走了回来。
殷明鸾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她又被揽入到炽热的怀抱中。
“就在这里、睡觉!”
第二天醒来,殷明鸾没有看见殷衢,估摸着是摸黑回到了乾清宫。
没有人知道殷衢偷偷来过醴泉宫。
朝中依旧为立后的事情吵成了一锅粥,圣上对于进宫的女子根本不闻不问。原本有些人还在观望,被天子特意从平凉府带到上京的顾氏女会不会不同,结果也没有观望出个究竟。
被殷衢评价为“不会任由摆布”的萧氏姐妹居住在小轩内,萧林月和宫女们交谈了一会儿,听到了些宫里的旧事,她提起裙子,拾阶而上,走到小楼里看着萧松月。
萧松月正在静心练字。
萧林月有些急躁:“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宫里熬日子吗?”
萧松月放下了笔,看了一眼萧林月,对她说道:“我看你这几日在宫里转个不停,怎么,已经打听好了,宫里是你想要永远待下去的地方吗?”
萧林月欲言又止。
萧松月看出了妹妹的犹豫,含笑不语。
那时,萧林月听说要进宫,实则心里还有一份憧憬和期待的,宫里繁华如梦,天子年轻有为,英俊不凡,若能入宫做皇后,为何不去?
那个时候姐姐萧松月也不劝阻,也不支持,她什么也没有说。
许太后的懿旨不能违抗,她们两人都进了宫。
深入宫廷之中,萧林月才开始觉得无趣,皇宫虽大,可只是这样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而萧林月渐渐听到了宫中一些隐秘的传闻,让她惊恐不已。
前代李贵太妃圣宠一时,黯然离场,这些久远的故事已经吓不到萧林月了。
她没有想到,在她还在安国公府里没心没肺的时候,宫里却有刀光剑影。
她只知道许皇后被废,因此才有选皇后的机会。
来到宫里她才知道,废后死了,郑贵妃死了,从前还有一个没名没姓的张嫔也死了。
更不要提和亲的许婉娘,和亲的长乐公主。
为什么她们会死,为什么她们会远嫁?
萧林月想不明白。
这更让她惊恐,想不明白的话,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萧林月面色有些发白,她直摇头,小声说道:“不,姐姐,我不想留在宫里,姐姐,你一向最有主意,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萧松月淡淡一笑:“看来你也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