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清影动人。
“去年天气旧亭台。”
齐玉伸手撩水面,语气平淡如同陈述。
冯戎歪坐着陪她望水面。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但她乐意,那就看。
冯戎很喜欢这样安静的陪伴。
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讲话。
就在这样静默放松的空气里,齐玉开口了。
“爱我吗?”
冯戎愣了。
“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重复是为了减小误差。
“爱我吗?你。”
齐玉想要的答案没有误差。
冯戎没有迟疑。
“爱。”
“真心的?”
“真。”
一阵静默。
水波纹一圈圈荡过来又弹开,无休止似的。
“乖,该吃药了。”
齐玉端起药碗,“真的爱我?”
“真的。”
冯戎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马上我们就是夫妻了。”
他伸手发誓:“你若不信,我用一生证明给你看就是了。”
冯戎这样说着。
齐玉手捧着药碗仰头看他。
她神色太天真。过量的天真似乎总是萦绕着某种不详,冯戎没预料地心头一跳。
想遮住她的眼。
为什么呢?
除了怕她看穿自己的内心之外,似乎没有第二种可信的解释。
齐玉却在这个时候低头了。
冯戎别开眼。从她直率到赤诚的目光笼罩中脱离是一种幸运,让他避免了直视自己的私欲。
并不美好,也并不能配得上她毫无保留的天真。
但她马上就是他的了。
冯戎适时转回目光。
药碗很快空了,是齐玉一贯的喝法。冯戎拿出蜜饯,齐玉有些恹恹的。
懒得看一眼的样子。
“不想吃。”
他把那不讨喜的蜜饯收了起来。
齐玉很快就困了。抱着她回房,确认她睡着了冯戎才离开。
男人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侍女立刻将她摇醒,齐玉伸手扣住了自己咽喉。
她没经验,手生。
下手没个轻重,意识到恶心之后才反应出来痛。
很痛,很有用。
刚喝下去的药吐了个干净。
晓儿沉默着为她递水,看她喝了漱口,又吐出来。
又为她擦手。
“要吃糖……”
声音嘶哑。
应该是伤了。
晓儿另换了茶杯倒水拿过来,“姑娘先喝水。”
齐玉闷声照做。
她今天吃药的时间早,冯戎考虑到要预备明天的大婚,那药效强劲,她得早点起。
不然新娘醒不来,误了吉时如何是好?
幸而是时间早。
还有时间做梦。
齐玉乖乖咽了水,晓儿便拿了果脯来。
“少用一些。姑娘怕是伤了嗓子。”
齐玉没反驳。
一口下去酸甜滋味,有些恍然。
青杏果脯。
眼里慢慢聚起了雾,到底是没落下来。
“我困了……”
今天的药只怕加了更多料。
齐玉吐得干净,可喝下去到吐出来总有个时间差。
就在这一会儿起效的药物已然是吐不出来了。
“再用些水。”
齐玉只觉眼皮越来越沉。一杯水喝完,她再也不抗拒这股吸引力,径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可谓是异彩纷呈。
齐玉是被叫醒的。
“姑娘?姑娘!”
“新娘子要起来梳洗了……”
嘈杂。
头疼得仿佛冯戎掀了她的天灵盖,还往里灌了稀碎的风沙。这还不够,又加上了开败的桃花特意膈应她。
……他还真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齐玉翻身坐起,顿时房间里的嘈杂声上了一个台阶。
“醒了醒了!”
“快,外间急等着!”
“——吵什么。”
女子微哑嗓音绵延出一丝不耐,“吵得我头疼。”
立即有妥帖力道作用在太阳穴处,轻柔打圈圈。
齐玉这才舒服了些。
睁眼洗漱梳妆,喜服是早就做好的重绣,本就分量不轻。
梳发,盘起。
戴上珠翠的喜冠。
齐玉扫了一眼,八尾的凤冠。
牢牢的固定了,用簪和钗加固,生怕落了。
……是真沉啊。
齐玉只觉得自己颈椎的负担一下就增加了。
感觉自己离颈椎病近了一大步呢。
这一身装备起来整个人重了至少十公斤,是得让人搀扶才能行走的程度了。
红火的盖头盖上之前,齐玉出声了:“等等。”
外间已经有喧闹之声传来。
新娘子在里屋按了暂停。
“你们先出去,好了我叫你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